公孙羊脸上的表情一僵，愣在那儿了。
没错，他的确擅长行书，但那是相对于其它几种书法体而言的，单单将他写的行书拎出来，那可就不够看了。
公孙羊之所以能坐到国家书法协会常务理事的这个位置上，还是他原先的京城艺术学院副院长的职位起了作用，而且他并不是以国家级书法家的身份加入这个组织的，而是书法理论家。
论理论，论眼光，他是有的，可真正让他提笔去写，也就是个书法爱好者的水平，确实上不了什么台面。
可孙昊不知道啊，他还以为国家书法协会里出来的，都是大书法家呢。
可对这些大书法家，孙昊是一点儿也不感冒的，我这可是一代书圣王羲之的书法技能，你怎么能小瞧？你怎么敢小瞧？
既然你觉得自己很牛逼，那行啊，来，写两笔试试，写两笔！
能动手，就尽量不要瞎比比！
这是孙昊一贯以来的行事准则，废话说得再多，到最后还不是要靠比试比试才能知道谁更牛逼一些？既然如此，说什么废话干嘛？撸起袖子直接干啊！
孙昊是这么说，可听在公孙羊的耳朵里，那就是赤果果的讽刺了。
什么意思，啊？我一个书法理论家，你让我写字跟你比一比？你这是打我脸呢？
好你个马老头子啊，你这是故意找人来寒碜我呢？！
这一回，公孙羊没有将怒火直接撒向孙昊了，而是将矛头对准了马老爷子，为啥呀？
还不是因为孙昊是马老爷子找来的！
孙昊不知道公孙羊是书法理论家还情有可原，可马老爷子是知道的啊，他为什么不提前跟孙昊说清楚来？
这要是提前说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孙昊这话一出口，马老爷子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这臭小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公孙羊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让他写书法，孙昊可倒好，还想让公孙羊跟他比试比试，这不是往这老头的心窝子里插刀子吗？
马老爷子和许博文、卢海两个人对视了几眼，都感觉要坏事了。
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许博文看了看面色各异的众人，心里暗叹一声，这小子，有本事，可这脾气有点大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咧嘴一笑，年轻人嘛，有本事就得有傲气，怎么能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似的，死气沉沉，这小子好歹也是我们京城大学的，怎么着我也得说句话。
“孙昊啊，公孙是个书法理论家，论眼光的独到，我们在座的三个老头子加一起都不如他一个人，以后有机会，你可得跟公孙好好学学。”许博文笑眯眯地说着，悄无声息间，就将孙昊要求公孙羊写两笔的话给抹去了。
孙昊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山羊是靠嘴皮子吃饭的，难怪这么得理不饶人。
公孙羊毕竟是马老爷子请来的客人，孙昊也不想太过得罪，没必要，于是拱了拱手，说道：“公孙老爷子，刚刚是小子出言莽撞了，您老可别见怪啊！”
许博文给了台阶，孙昊又道了歉，公孙羊原本铁青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不少，他轻“哼”了一声，硬邦邦地说道：“你的字的确比我要好得多，但是你看看，你写的这是什么东西呀？”
马老爷子看到许博文轻描淡写化解了一场尴尬，原本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这时听到公孙羊的话，又是一愣。
不仅是马老爷子，许博文和卢海也都是一愣。
他们都是书法大家，看一副书法作品，最关注的当然是这字写得怎么样，它是什么样的风格，用的是什么字体，作品内容的框架布局是否合理等等，谁会去管这些字组合在一起讲了什么内容？
当然，也并不是说书法作品不注重内容，可这也是分场合的，像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就只是一封朋友之间的信笺，这是很私人的物品，谁还会去要求它的内容必须高大上？
但即便是信笺，也不妨碍《快雪时晴帖》成为传世之作！
此刻，听到公孙羊对孙昊的作品内容提出质疑，马老爷子和许博文、卢海都有种蛋疼的感觉，这丫是在鸡蛋里挑骨头？
不过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起围了上去，想要看看孙昊究竟写了四句什么话。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
这是头两句。
“噗！”马老爷子实在有些憋不住了，差一点笑喷出来。
这写的是什么鬼？儿歌吗？
还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还真别说，挺押韵，朗朗上口的。
许博文和卢海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精彩，看得出来，这两位老爷子憋得很辛苦啊，想笑，又怕孙昊一个年轻人脸上挂不住；不笑的话，实在是太难受了。
“两位老爷子，你们还是笑出来吧，这么大年纪了，要是憋坏了，我可受不住啊！”孙昊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两位老爷子被孙昊这么一说，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孙昊，你，你这写的是什么呀？”许博文一边笑，一边问。
“这，这该不会是你临时编的儿歌吧？”卢海这会儿止住了笑，也开口问道。
孙昊笑着点点头，说道：“是我临时编的，不过可不是什么儿歌！”
“不是儿歌？”
许博文和卢海一愣，连忙又凑过去继续往下看。
马老爷子见状，也赶紧凑了过去。
公孙羊看了前面两句就没兴趣继续往下看了，见许博文他们还要继续看，忍不住嗤笑一声，“下面两句该不是‘一下一下又一下，一下下到高山下’吧？”
他原本以为许博文或者是马老爷子会出来解释两句，谁料，他们根本就没理会自己，三个人凑在一起，脑袋顶着脑袋，像是小时候斗蛐蛐儿一样。
“喂！后面两句写的是什么啊？”
又没人回应。
公孙羊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下巴上的胡子，皱着眉头，心里暗自嘀咕，怎么回事？这三个老家伙难道傻了？看两句话而已，居然要看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