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美丽的天鹅影子向着风铃逼近，风铃看着那只握着刀的天鹅，刀光映着她的面颊，那些皱纹和斑点沥沥在目，原来易乘秋已经这么老了。
“救命。”风铃喊出声。
“你不用喊，现在家里没有其他人，都被我打发走了，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喊声。”易乘秋面露微笑，此时她的心情难得地好起来，仿佛是有个目的即将达成了。
声音在遇到墙壁后传到外面只剩下细小的声音，隔着一段空气后便无影无踪，没有人听到风铃的呼救声。
易乘秋迈着芭蕾舞步的步伐，以优雅的姿势向前移动，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她又跌倒了。这次她跌得很重，半晌没有爬起，“我真是老了。”她叹着，双手向前爬行。
风铃瞪大了眼睛，优雅的天鹅眨眼间变成了毒蛇，它吐着鲜红的信子，只要爬过来就会给她致命的一口。
“易老师，你说我夺走东野阳送给你的礼物，这究竟什么礼物，你可得说个明白。”
“在那个世界你就知道了。”易乘秋缓慢地向前爬行，每爬出一步便要吐出一口大气，她的年纪太大，任何的动作都会耗去她的体力。
但她手中的那把刀却发出与她不相衬的寒意，是天鹅还是毒蛇？
风铃也在大口地喘气，危险毫无意料地光临，在这一两个月中，自己似乎随时会遇到危险，每次都有性命之忧。此时风铃的心态也快崩溃，但必须保持冷静，如果没有人来救，就只能自己救自己。
手腕上的绳索打的是死结，即使用双手恐怕也难解开，如今之计就尽力将它咬断，只要双手能活动，对付一个区区老太太是绰绰有余的。
绳索是普通的麻绳，有手指那么粗，风铃举起双手，牙齿咬了上去。
地面上易乘秋也在慢慢蠕动，骇人的刀光也在渐渐逼近。
死神近在咫尺。
风铃心无旁骛，此时她无法去想其他，如果要活下来就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咬断绳索，否则只能去那个世界。绳索很结实，牙齿咬得又酸又痛，甚至从牙龈缝里渗出了血，风铃来不及吐出血，那些血水便沿着嘴角滑下。
但是刀光先逼近了。
刺目的光芒刺痛了风铃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见易乘秋苍老的面庞，这个曾经盛名的舞蹈家并不美，就像一个令人恐惧的黑山老妖那么丑陋。
刀光落了下来，风铃的双眼陡地瞪大，额头上有丁点的疼痛，随后是温热粘稠的液体滑下来，遮没了眼睛。
“你——”
恍忽中听到易乘秋惊异的声音，风铃使劲地眨着眼睛，睫毛被鲜血粘在一起，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一张诡异的京剧脸谱，这是京剧中张飞化妆用的三花脸谱。
“阿难。”风铃心口大恸。
阿难没有看她，他的双手抓住了易乘秋的匕首，锋利的匕首划破手心的皮肤，鲜血不断从十指缝中渗出来，滴聚在风铃的面庞上。
顿时风铃欣喜若狂，只要遇到危险，阿难就会出现救自己于水火中。
可是欣喜没有持续到两秒钟，风铃又怔住了，她看着阿难的手指，修长的手指比女人的还要好看，在那只左手的小拇指上戴着一枚蓝宝石的戒指。
这枚戒指是如此的熟悉，是那个可恶的叶诏的物件，也是那个不曾谋面的东野阳的遗物。
“阿难。”风铃低声道。
那样的一枚戒指怎么会在阿难的手指上？
他不该有这枚戒指。
喉咙里淌满了腥涩的血，分不清是自己的，或者是阿难的，但都是那么难以下咽。
在这大悲大喜的瞬间，风铃晕了过去。
“你很爱她吗？”易乘秋努力抬起身体，但是身体的力气如抽丝剥茧般消失。
“对不起，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可是她要夺走阿阳送给我的礼物。”
“没有，她从没想过要夺走东董送给你的礼物，是你失去了自信，不再相信东董对你的感情，你的敌人不是风铃，而是你自己。”
“我老了，怎么比得过这些年轻姑娘？”
“东董为你所做的一切，难道还不能使你深信他爱着你吗？”
“他曾经深爱我，但你使他改变了。”易乘秋眼中冒出怒气。
“我使东董改变了？”阿难眼中现出迷惑。
“是，你那颗心，爱那个女人的心使他改变了，很快他的理智就会被你的心控制，会被这个女人控制，所以我必须杀了她。”
“易老师，东董对你的感情，就如我对风铃，那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
“那你说，是理智屈服于心，还是心屈服于理智？只要你能回答这个问题，我就放过她。”易乘秋嘟起嘴唇，仿佛在撒娇。
这样的问题并不好回答，理智会做出种种决定，而心会因种种决定而出现种种反应，悲伤、喜悦、忧伤、痛苦、高兴，等等。
当然理智不能反映真实，而内心的表现才是一切真相。
什么时候心会战胜理智呢？在大多数情况下，理智会战胜心，心是欲望，心是贪念，是嗔念，是痴念，集聚了五毒，心又有嫉妒心，虚荣心，攀比心，分别心，是世间一切罪恶之源。
“理智决定身体言行。”阿难缓缓地道，其实在内心他也在迷茫。
易乘秋脸上露出欢喜，这是她渴望的答案，在这瞬间她身体的力气也全部消失，双手松开了匕首，她倒在了地面。
阿难吓了一跳，赶紧来察看。“易老师。”
“你带她走吧，我没事，让我在这里静静躺一会。”说完，易乘秋闭上了眼睛。
阿难左右为难，他瞧着易乘秋，然后又去瞧风铃，僵持了几分钟后，阿难的心不知不觉向风铃倾斜了，他抱起风铃走出练功房。在门前，阿难回过头，易乘秋已睁开眼，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对不起，我是为风铃而降生的。”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比起说上千万遍“我爱你”要动容得多，易乘秋的眼中，阿难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但她仍然望着。“只有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理智就会向你的心屈服，你真是个傻孩子啊！”
是的，能让理智管住心的无非是有正常是非观的好人，而坏人随心所欲。
“阿阳，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守护你留给我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