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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撩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漆墨雕花托盘,上面一溜整齐码放着四样果子。
“华哥儿,你尝尝。这是镇东头六福斋里头买,六福斋算是百年老字号了,总店燕京。我听你先生说,燕京,这六福斋果子市面上同样也是走俏很,很多大户人家哥啊姐啊都喜欢吃这个。来,你尝尝。”周氏因心中有了希望,不觉心情平复了很多,连说话声音都显得有了中气,浑不似迎春走之前有气无力。
这不禁让迎春既喜且奇。迎春又瞧了一眼李牧之,见李牧之表情倒是依旧有点黯然,于是,原有点欢喜心又沉了下去。
“夫人真是命苦,怕是这一胎又要不保了吧?若再不保,老爷怎么着也是要纳妾。”迎春黯然想。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心里过一过,很迎春脸上又挂满了笑容。
迎春将果子端颜舜华跟前,热情劝道:“小哥,尝尝!好吃着咧!”
仿佛为了证实这些果子好吃,迎春还砸吧砸吧嘴,完全一幅哄小孩子模样。
颜舜华笑着“嗳”了一声,一样拿了一个,用手绢包了起来,并抬头笑道:“谢谢师母,我想拿回去再吃。”
李牧之抬头了一眼迎春,迎春会意,将剩余果子也找食盒一并装好了殷勤递予颜舜华。
周氏是笑道:“这果子就适合小孩子吃,我和你先生都觉得甜倒牙!亏是今你来了,不然放久了也是会坏。”
颜舜华并没有推辞,而是笑着道了谢。她不稀罕这些果子,但是哥哥颜致远与母亲他们肯定稀罕。况且,颜致远前几天还随口提起等以后长大了会挣银钱了,就定是要六福斋去买果子吃。这是一层,另一层则是,颜舜华以为倘若一个人真心想送你东西,你若不受,那其实是伤了别人一片好意。
颜舜华又坐下来寒暄几句,感觉该做事该说话差不多都做了都说了,而且周氏需要静养,又肯定有话要对李牧之讲。
颜舜华是个很识趣人,她起身告别。
李牧之欠了欠身子,似乎犹豫了下,终让迎春送颜舜华回去。
路上,花园角拐弯时候她们碰见了腊梅,腊梅爽声道:“小哥,我不是故意不给你拿糖。刚管家找我有事,现才脱得了身。”又迎春手中端着食盒,知她已经为颜舜华备下了,便笑笑。
颜舜华抬起脸冲腊梅笑笑。
迎春与腊梅瞧了,不觉一个恍惚,瞥了一眼花园处开正闹花,忽就信了,原来真是有人比花娇。只一个笑就让人觉得空气浮香,周遭明媚。
“只可惜是个少年。”腊梅与迎春不禁同时想。
学生午休地方设前院,一个三间屋子里用了不少木板隔着,被分成了数量众多上下床位。
回了前院学生午休地方,颜舜华瞥了一眼正睡得酣酣颜致远,笑了笑,将手里食盒放了自己榻上。五月太阳暖融融,打身上,便有了股懒意,她趴自己榻上,拿起《明心宝典》着,渐渐有了倦意,坐着闭眼了一会儿。
等颜舜华醒来,已经是未时中刻,颜致远却是早已经醒来。他笑眯眯拿着食盒问颜舜华:“华哥,哪里来?”
“先生给,我去师母了。”颜舜华坦然道,她并不打算隐瞒颜致远,但又觉得没必要解释那么仔细,“尝尝吧,六福斋果子,前几日你还叨念着。”
颜致远一边嘟哝道:“下次去,得叫上我,你还这么小,遇见坏人怎么办?就算不遇见坏人,磕着碰着也是事。”见颜舜华只是笑眯眯着他,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但还不忘补充一句:“下次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
“知道了啦,哥。”颜舜华推搡着他,又打开食盒拣起一块糕点送颜致远嘴边,“哥,你吃。”
颜致远立马觉得所有不都消失了,笑着接了,又掰开来,递给颜舜华,“华哥,你也吃。”
两人便笑着一起吃了。
下午课上是室外课,李牧之让人园子青葱草地上铺了厚厚棉线毯子,一群学生坐上面围成了个圆圈,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李牧之坐中间,阳光照他身上,有几根发丝不羁垂他面若冠玉脸庞,温润而飘逸。
“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夭,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日月五星,谓之七政;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李牧之读了《幼学琼林》里第一,他之前并无教过这。待他读完,李牧之将缓缓合上,然后毫无预警出题道:“有谁能够背诵一遍,举起手来。”
大家目光便不由自主转向颜舜华。
颜舜华颇有点无辜,要知道过目不忘是这个身子原主,而不是她。不过,李牧之所念这一篇,前世里她是曾亲自教导过宇文斐。
想起宇文斐,颜舜华不免垂下眼眸。
李牧之品出学生意思,轻咳了一声,道:“华哥就不用抢这个机会了。”顿了顿,又道,“背诵不完也无妨,能记住多少是多少。我如此出题,并不是指望大家一下子会记住我读内容,只是考验大家注意力是否集中以及大家记忆力如何,我以为,这两点对以后学习很是重要。”
李牧之话音刚落,学生中开始有人跃跃欲试。
很,渐渐有学生举起手来,朗声背诵。针对背诵多,李牧之并不怎么表扬。背诵少,李牧之倒也不批评。
颜致远瞧了,心下也有点跃跃欲试,但究竟存了胆怯之心。颜舜华一旁瞧了出来,冲颜致远俯耳道:“哥,男子汉大丈夫,当果毅勇敢。”
颜致远了她一眼,并不想让颜舜华失望,便试着举起手来,举一半又犹豫想放下来。颜舜华瞥了,也不再多说,索性一把扯起颜致远手,将之举了起来。
李牧之果然点了颜致远名字。
颜致远背不算好也不算坏,只能说中等。李牧之却是冲他罕见点点头……
颜舜华瞧见颜致远原紧握双手松开了,神情之中激动是遮掩不住,她不觉受了感染,也觉得很高兴。
李牧之教学方法十分受学生喜欢,除了即时背诵外,还让学生之间对成语。
单纯乐时光总是过得好,这一下午时间都欢声笑语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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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回去路上,颜致远还回味之前李牧之那个点头,不断说来说去。
“华哥,先生他竟然冲我点头了呢。”
“华哥,其他人背,先生都没点头呢。”
“华哥,你说,先生是不是其实内心还是很喜欢我。”
颜舜华笑眯眯,无论颜致远怎么说,她都重重点头又配合说道:嗯嗯!”
两人又说起六福斋果子。
“父亲和母亲了也肯定很喜欢,估计祖母也是。”颜致远高兴说道。
颜舜华听他提祖母两字,不觉触动心事,今日之事她回去要怎么和祖母讲呢。
当时她刚说完不严重,周氏便急匆匆想立马就派人了颜林氏来。舜华知她问题称不上严重,也不必非急于一时,索性只是先交代了饮食事项。因为她要回去给颜林氏先通通口风,便借口道:“祖母白日外出行医,行踪不定,怕是寻不。我今晚跟她说了,怕是只能等明日一早了。”
因为,她正想着心事,所以没有很接颜致远话。
这也没什么,不过颜致远眼中,却是变成了其他意味。颜致远有点担忧,询问道:“华姐,你是不是不喜欢祖母?其实,祖母她人不坏,以前你老不理她,她也就不理你。以后你主动点就好了,祖母很是疼人。”
颜舜华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没有过多解释,只笑着道:“没有,我怎么会生祖母气?”
颜致远听了,嘴上“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