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目送六伯母离开，心里却想着五伯父假事。
五伯父是吏部侍郎，他假，会向谁？
当然是他顶头上司、吏部尚兼师府曾贻芬了。
哈！
窦昭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道王行宜听这个消息，会不会赶回京都向同是他师座曾贻芬解释一下为什么五伯父要假？
妥娘着窦昭莫明其妙地就笑了起来，诧异地喊了一声“小姐”。
“没事，没事。”窦昭笑得欢了，她摇着采菽胳膊，“采菽，我要回家，我要见爹爹！”
“可六太太吩咐过了，等她回来就送您回府。”采菽很为难。
窦昭不管，一个劲要回去。
她现是孩子，吵闹任性都是正常。
采菽没有办法，只好叫了个小丫鬟去纪氏示下。
纪氏花厅。
她望了一眼坐主位上二太夫，又望了一眼坐自己对面兰哥儿、大嫂和二嫂，心情有些微妙。
而二太太望着坐自己对面窦世枢、窦世样、三太太、窦世横和纪氏，却心中充满了愤怒。
说什么商量，老三、老五、老六这一母同胞三兄弟早商量好了，她们这三房却是赶鸭子上架，之前根不知道二太夫人把他们叫过来是为什么，怎么商量？
覆巢之下没有完卵，这个道理她是懂，可就这样为被迫为西府收拾残局。她却怒意难消。如果她反对，以老五心性，只怕早就有一大堆道理那里等着她，她说得过老五吗？一个不慎。还可能给众人留下她趋利避害、不敢担当印象，她是窦府宗妇，以后窦家还有什么威信可信？
二太太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脸色苍白。眼睛浮肿，表情却很平静。
做了十几年宗妇，现又死了丈夫、孩子还小孀居妇人有自己打算。
叔伯兄弟里，老五窦世枢前程好，兰哥儿以后还要靠这位五叔帮衬，他们是万万不能和窦世枢翻脸。
大爷世时，江南任官多年。他们颇有些积蓄，不说这些，就算东府分一半财产给寿姑，其他六房平分留下一半，省些。也足以够他们过两、三代人了，何必为了钱闹得不好。
只要有人，还怕没有钱！
不过二房儿子多，如果自己提出来六房共摊，只怕二房会不答应。
好她现卸下了宗妇责任，这些事也就不用自己出头了。
大太太紧紧地抿着嘴。
二太太怨念丛生。
早知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听二太夫人，跟着丈夫去任了。
为了让儿子们能好好读，又怕背上个“不孝”罪名。她把四儿子全跟留了真定。如今长子窦文冒跟着老爷京都读、历练，次子窦玉昌、三子窦秀昌还有从兄弟中排行第五四子窦广昌则家中族学里上学。文昌已过而立之年，却还只是个秀才；玉昌读得虽好，但比起两个叔叔窦世横、窦世英却又差了很多；秀昌就不用说了，早早成了亲，儿子是生了好几个。可读起还不如自己儿子芝哥儿；广昌也就比秀昌强得一点点……
想这些，她把心一横，笑道：“四弟怎么说？”
窦家四老爷窦世杼举人功名上止步不前，前几年终于断了金榜提名念头，经窦世枢推荐，就藩信阳皇长子信阳王府上做了名长史，听说很得信阳王喜欢，前两年举家搬了信阳。
窦世枢听着，犹豫半晌，从衣袖中掏出信封来示意丫鬟递给二太太：“这是四哥给我回信，我原先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没拿出来……”
二太太心里把窦世枢骂了一百遍。
信阳离京都千里之遥，我口一开你就能拿出老四信……你不是早有预谋，我一头撞死这大厅里！
心里却明白，大势已去！
老四早就和老五串通一气……
她不用信，已经知道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但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信。
果然，窦世杼不仅同意窦世枢对东府财产分配，而且还建议寿姑嫁妆由六家平摊。
二太太索性把信给了大太太。
大太太着嘴角就流露出淡淡笑意来。
二太太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就听见大太太笑道：“四叔倒和我想一块去了。我就照着四叔说办好了。这并不是哪一家一室事，这关系五伯父前程，窦家兴衰。”
“我先前没把四哥信拿出来，就是怕两位嫂嫂误会。”窦世枢听着忙笑道，“这件事认真说起来，都是我没有处理好，才会有今天局面。两位嫂嫂好意我心领了。这事既然是我决定，就由我来担着吧？总不能把大家都拖下水。”
二太太还要说什么，二太夫人已笑道：“这件事，他也和我商量过，我也是同意。你们就不要再争了，就这样决定了。”二太夫人拍了板，吩咐柳妈妈：“你去跟窦管事说一些，让他把西府老太爷过来，就说我有事要紧事和他商量。”又对窦世榜道，“你一向管着两家庶务，这几天就抽空把帐目整理整理，时候赵家来人，也好商量着底把哪些产业划寿姑名下。”
窦世榜忙站起身来恭谨地应“是”。
纪氏示下小丫鬟了这等阵势，哪里还敢凑上前去，跑回去只说没办法凑六太太跟前去。采菽只好不停地哄着窦昭。
正好柳嬷嬷出来传话，见状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
采菽忙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柳妈妈。
柳嬷嬷是二太太贴身老仆，就是窦世枢。也要给她几分面子。若是平时，她关心问过几句也就算了，决不会把事揽自己身上去。可想刚才花厅里发生一切，以她对窦家五爷了解。只要是窦五爷要做事，就没有做不成，西府这位四小姐她心目中份量也就骤然间直线上升。了一个让人不能不重视地步。
她不禁笑道：“我奉了太夫人之命，正要窦管事往西府走一趟。不如让窦管事送你们过去，你们给六太太留个口讯就是了。骨肉至亲，哪有不想念？也不怪四小姐吵着非要回去不过。”
有了柳嬷嬷话，采菽胆子也大起来，叮嘱了身边小丫鬟几句，和妥娘一起陪着窦昭回了西府。
高升正指使着小厮搬窦世英箱笼。
见窦昭回来了。忙上前行礼。
窦昭问他：“我爹爹呢？”
高兴笑道：“七爷去了栖霞院。”
窦昭转身想走，略一思忖，让海棠陪着采菽，自己带着妥娘去了栖霞院。
远远，她就见了趾高气扬地站院子里指使着丫鬟、婆子端茶倒水庞氏。
窦昭绕道往窦世英房去。
栖霞院后院角门。斜对着窦世英房。
角门虚掩着，无人守。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栖霞院。
栖霞院后院种着几株木兰，花开时候，灿若霞锦，所以这院子才取名栖霞院。
窦昭内室后面暖阁听父亲和王映雪说话。
“……我只是个平凡普通男子，自私地想过得活一点，想把从前事都忘记，”说话是父亲，“可每当我你时候。我就会想起谷秋是怎么死，心里像刀扎一样难受……映雪，我们都重开始吧！”
王映雪愣住：“你，你是什么意思？”
“映雪，难道你还不明白？”窦世英神色复杂地望着王映雪，喃喃地道。“如果我们一起，除了名分，其他，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暖阁里窦昭气得咬牙切齿。
什么叫做重开始？
什么叫除了名份，其他什么也给不了？
一个女人，你愿意给她一个名份，还有什么比这重要！
她再也听不下去，气呼呼地从暖阁里出来，径直去了栖霞院院。
庞氏像壁虎似，正趴窗棂上偷听，她丫鬟一旁望风。
窦家仆妇远远地站庑下廊角，神色里都带着几分鄙夷。
窦昭静静地站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庞氏。
庞氏丫鬟突然间发现了窦昭。
她脸涨得通红，不停地拉着庞氏衣角：“二奶奶，二奶奶……”
“别吵！”庞氏不耐烦地道，“你一说话，我就听不见了！”
“不是，”那丫鬟窦昭目光中急得都哭出来，“是四小姐，窦家四小姐过来了……”
“谁？”庞氏回头，一眼就见了不远处窦昭。
“哦，原来是四小姐啊！”她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襟，整了整鬓角，笑道，“四小姐，您怎么来了？是谁陪您来？”
前世今生，窦昭都佩服她自说自话。
屋里人听动静却冲了出来。
“寿姑？”窦世英张口结舌地望着女儿，“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你六伯母哪里吗？谁带你过来？”一面说，一面四处张望，见妥娘，面色一沉，正要开口教训，窦昭已道：“是采菽陪我来。”说着，转身就朝外走，“我等会还要跟着窦管事车回去呢！”
这个地方，她一刻钟也不想呆了。
“你慢点！”窦世英后面追着女儿，“我和你一起去给祖父问安……”
跟着出来王映雪站台阶上，着窦氏父女身影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自己眼帘。
※
粉红票涨得好，立刻又成了欠债大户……痛并乐着啊！
~
※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