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陈曲水和素兰遇了刚从外面回来，酒意醺然窦世英。
他着捧着账陈曲水，很是惊讶，不由抬头望了望天。
蔚蓝色天空中挂着一轮弦月，旁边零零星星地缀着几颗星子。
陈曲水忙道：“小姐突然吩咐下来，要我把这半年账目都整理出来，一直忙现才来回禀小姐……”
窦世英点头，拍了拍陈曲水肩膀，口齿有些不清地赞道：“很好！很好！你们好好服侍四小姐，我不会亏待你们！”一副很满意样子。
素兰心里小声嘀咕。
七老爷又不知道谁家喝酒？回来就说酒话。他们要是待七老爷来褒奖，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陈曲水恭谨地道谢，和迎出来高升一起，将窦世英回了房，这才随着素兰去了花厅。
窦昭已得了信，穿戴整齐地花厅等陈曲水。
素兰上了茶点，悄声地退出去守了门外。
陈曲水拱手告了声罪，道：“一直觉得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从前朋友偶有联系，也是有事相求。如今年已是耋之年，倒比从前行事通透了些，这两天就去拜访了一下老朋友，让四小姐担心了。”
窦昭并不是那种事事都要求下属给自己备报人，笑着问了问他访友情况，两人就转入了正题。
“我这次去见老朋友，也是有用意。”陈曲水沉吟道，“英国公府波诡云谲，想必小姐也能得出来。从前这些都与我们关系不大，纵然有所变化，也无关小姐生死。可现却不一样，小姐和世子定了亲，我们会京都落脚，有些事就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不能全依杖世子。”他想窦昭和宋墨两人私交甚密，宋墨又言出必行，杀伐果断，担心窦昭不能公正地待宋墨，语气微顿，解释道，“世子为人、品性。我们都是知道，可有些事，就怕世子也没有办法，那我们就被动了。所以我意思，我们一方面要结交些朋友，比如说和崔十三有来往那些官员，我从前那些旧友……一旦英国公府有什么变动，我们有后手，有底牌，就算不能帮世子。也能保住您性命，不能让您身陷其中！”
窦昭非常惊奇。
陈曲水完全是一副她嫁过去之后如何如何口吻。
“这么说来。您是赞成我嫁过去啰？”她问陈曲水。
陈曲水婉转地道：“世子虽然强悍，可您嫁给世子，也有几桩好处，一是英国公府招牌够强，您这次拒绝纪家提亲，五老爷恐怕要花大力气弥补和纪家关系，东窦人嘴里不说。心里却始终会有芥蒂。您如果留家里，我们以后肯定是要和东窦斗智斗勇，胜负未知。可您如果嫁给了英国公府，东窦人心里就是再不高兴，有英国公府这顶大伞，他们也只能选择和你冰释前歉，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弥补和东窦关系，而且东窦为了自己利益，会始终对您尊重有加，这对您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二是我们和世子都知根知底，小姐嫁过去，不必担心有人压制您，就算您提别室而居，想必世子也不会觉得惊世骇俗。三是可以让世子帮您把您名下陪嫁要回来，我们可以培养自己大掌柜，多十年，就可以从窦家剥离出来，”说这里，他不由眉飞色舞，豪情满怀，“小姐，我们就可以再不用仰仗窦家鼻息过日子了！”
窦昭何尝不知。
可他们得迈过四年之后宫变才行！
英国公府得屹立不倒才行！
偏偏这种没有发生事又不能跟陈曲水说。
窦昭想了想，试探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勋贵之家，多靠皇恩，雷霆雨露，变化莫测。嫁英国公府去，就和英国公府绑了一起。如果英国公府像定国公府一样，我们就是有再多算计，只怕也无计于事。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陈曲水道：“小姐可知我去会旧友，还有一层用意是什么？”他说着，微微一笑，“我怀疑世子不是英国公亲生！”
“这不可能！”窦昭惊呼，打翻了手边茶盅。
茶水很顺着桌面滴地上铺着青石砖上，发出“嘀嘀哒哒”声音。
如果宋墨不是宋宜春亲生，前世，他怎么可能理直气壮地弑父杀弟！
陈曲水笑着帮窦昭扶起了茶盅，狡黠地笑道：“您，连您都没想事，世子又怎么会想？可天下事往往就是这么出乎人意料之外！”
窦昭不得不承认陈曲水话有道理。
她心神震荡，不能思考。
“据段公义推荐，世子身手高超，可他却被手无缚鸡之力宋宜春打得半死，说底，不过是占了父子名份，出乎世子意料之外罢了。”陈曲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此山中。可我们却不一样。我们都是局外人，事情能清楚，明白。小姐担心事，我也曾仔细琢磨过，”他身子微倾，目光灼灼地望着窦昭，“这就好比是个局，如果我们能揭穿这个局，就能知道宋宜春为什么这样待世子，以世子才情、手段，又何愁对付不宋宜春……内患即消，外患何愁！英国公府又怎么会轰然倒下？”他说着，身子住后一倾，靠了太师椅椅背上，豪情壮志地扬眉笑道，“小姐，是男人都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世上能帮世子开枝散叶女子多了，可您只要有了这份投名状，您后半辈子，就可以英国公府横着走了！岂不比窝窦家和那些妇孺争来斗去要强得多！”
窦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她忍不住泼陈曲水冷水：“可若是查出世子不是宋宜春亲生儿子，等着我们，恐怕是被杀人灭口吧？”
陈曲水呵呵地笑，道：“宋宜春要杀世子，我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世子非宋宜春骨肉，二是世子有什么事胁威了宋宜春生死。我听说您和世子订了亲，就去打听了一些事，之后又去找了老友，他帮着查了查世子事。世子乳娘是从*府挑选，宛平县人士，三岁时候出府，如今活得好好，遇人就说自己曾经做过世子乳娘。据她说，世子出生前十天她就了英国公府，蒋夫人生产时候，是曾经帮皇后娘娘推荐，曾经帮皇后奶奶接过生稳婆，不仅去世英国公府孙太夫人产房，而且去世定国公府梅太夫人也产房，老英国公则院子里面等着，世子洗过澡，是由两位太夫人亲自抱产房门口，给老英国公和宋宜春瞧了一眼。之后梅太夫人应孙太夫人之邀，亲自坐镇上院指使仆妇给蒋夫人做月子，孙太夫则有和乳娘并一群丫鬟、婆子照顾世子，老英国公除了上朝，其他时间都抱孙子……世子被换可能性几乎没有。”
窦昭根不相信宋墨非宋宜春之子，但陈曲水这种严谨作派还是让她心生佩服。她沉吟道：“那你是怀疑世子有什么事胁威了宋宜春生死啰？”
陈曲水点头，正色地道：“不是有什么事胁威了宋宜春生死，就是有什么事侵害了宋宜春利益，让宋宜春宁愿杀子，也不愿意让步。”
窦昭情不自禁地锁紧了眉头。
“时间太急迫了，”陈曲水叹气道，“不然世子明我们暗，不动声色地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了小姐再进府，就安全多了！”
事情真这么简单吗？
窦昭非常犹豫。
陈曲水劝道：“小姐，有句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是指谋求事收获越大，风险就会越大。好我们知道英国公府底细，您嫁过去，总比嫁别人家，等成了亲才发现那户人家‘金玉其外，败絮其内’要好。况且我们已经有了准备，对嫁过去会遇些什么事心里都有个打算，好生筹划一番，少也有七、八成把握渡过难关，您还有什么好犹豫。要知道这世上既没有天上掉馅饼，也没有坐享其成事。”他见气氛严肃，窦昭脸绷得紧紧，他有意调气氛，开玩笑道，“除非是世子犯了谋逆之罪，否则我保证让你全身而退，不伤分毫，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
窦昭闻言表情有些怪异。
可宋墨以后就是会犯谋逆之罪啊！
陈曲水见状一愣，道：“怎么了？难道我说不对？”
或者是窦昭发现了什么，没有告诉他！
“没事，”窦昭悻悻然地道，“这件事我还得仔细想想才是！”
听了陈曲水一席话，她心绪乱了。
底要不要嫁过去？
时光能不能就此停止，让她想好了再转运？
送走了陈曲水，窦昭握着拳头院子里站定，发泄般地尖叫了一声，引得刚刚梳洗完毕正准备上床歇息窦世英悚然失色，趿着鞋子就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窦昭搭拉着肩膀，焉焉地道，“刚才一道黑影，吓了一大跳，定睛一，才发现是只猫。”
窦世英松了口气，有些神秘地对窦昭招手：“来，爹爹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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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6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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