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挽着六伯母胳膊，和舅母、赵璋如等一起回了厢房，没有理会王映雪闹腾——今天是窦昭出阁日子，娘子为尊，自然也没有来打扰她们。
安安静静地用过午膳，全福人赵太太过来了。
大家见过礼，赵太太开始指挥人服侍窦昭梳洗，穿衣，为出嫁做准备。
赵璋如两个姐姐出嫁她都曾全程参与，此时很有经验地指挥甘露检查窦昭要带过去贴身用品，舅母则和六伯母则坐堂厅里喝茶。
“五太太这个时候还没有过来，来那边闹得挺大！”舅母悄声地和六伯母道。
六伯母和舅母颇为投缘，乐于和舅母说这些家长里短。
“这些年来七叔虽然钱财上从未曾亏待过她，但也没有个知冷知热事。”她低声道，“她如今年纪大了，不比年轻时候，觉得还有大把时间可以等七叔回心转意，膝下又没有儿子，想以后事，不免会心浮气躁，失了方寸。要不然，也不会想出姐妹易嫁昏招来！”又道，“我婆婆原定九月初六启程回真定，谁知道出了明姐儿代嫁事，寿姑又很和宋家定下了婚期，就把行程推迟了十月初十。眼着她就要跟着我婆婆一起回真定了，今天又是寿姑好日子，就算是七叔心里再不高兴，也忍一忍，她此时不闹待何时？”
舅母微微颌首，道：“不知道王家会不会来人？”
按礼，王家也是窦昭外家，这样亲戚关系，略讲些亲热，都会提前几天就贺，来家里吃吃喝喝好几天。王家一早就将贺礼了过来，却借口王许氏身体抱恙，一直没人过来吃便席。就是昨天送妆，也没有出现。
纪氏素来觉得王映雪之所以行事越来越荒诞，王家纵容要负主要责任。又因庞昆白曾经打过窦昭主意，好对王家非常厌恶，闻言不由冷笑：“不来好，大喜日子，也免得让寿姑心里不舒服。”
两人说着话，窦世英走了直来。
他头发绫乱。衣服皱巴巴，脸色难，显得很多狼狈，问舅母和纪氏：“寿姑呢？”
舅母和纪氏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姑爷找寿姑什么事？她正内室梳妆呢？”
窦世英听了，好像松了口气，道：“烦两位这里陪陪寿姑，我已经嘱咐了高升，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上院。”
两人笑着应了，窦世英这才放心地走了。
奉了舅母之命去打探消息素兰立刻就跳了出来。
“舅太太。六太太，”她忙道。“七老爷来得太了，我没来得及赶回来给您报信……”
这个时候谁还有去追究这些。
“这事也不怪你！”舅母急声打断了她话，道，“那边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家老爷这么就脱了身？怎么不见五太太过来？”
“七太太哭闹不休，五太太过去劝也劝不住，老爷就发脾气了，把大爷叫了去。让大爷去把王家大爷来，说要让王家大爷把七太太领回去，谁劝也不松口。还逼着大爷：你要是觉得你这个七叔指使不动你，你就明说，我也好换个人去给王家人报信。大爷见五太太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只好去了王家。”素兰口齿清楚伶俐地道，“七太太一听，就要寻死，五太太上前去拦七太太，七太太差点把五太太脸给划花了，五太太气得够呛，说：这个时候贺客人应该都了，让老爷去待客，免得有人猜疑，坏了这喜庆气氛。至于七太太，暂时拘屋里，等四小姐出了门再说。正说着，有小丫鬟过来禀报，说五小姐和济宁侯爷过来了。五太太就吩咐贴身嬷嬷去了五小姐过来，还对老爷说，母女连心，此时七太太精神不好，不如让五小姐劝劝七太太。老爷就过来了，五太太则留了后罩房里等五小姐。”
舅母和纪氏恍然大悟。继而又低声讨论起来：“不知道王家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她这次可丢脸丢家了，以后晚辈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了！”
“没想姑爷这泥性人也有雷霆万钧时候？”
“越是平时温和，犯了倔来就越不容易劝！”
内室传来赵璋如欢喜声音：“寿姑，你穿上这凤冠霞帔可真气派！我现就可以想像你做世子夫人之后穿上礼服时情景了。”
样子窦昭已经换个了嫁妆。
舅母和纪氏不约而同地打住了话题，笑盈盈地去了内室。
身材高挑窦昭穿上真红嫁衣坐临窗大炕上，明艳照人。
舅母和纪氏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五太太神色疲倦地和蔡氏走了进来。
“寿姑，你今天真漂亮！”她强露出个笑容，拉着窦昭问长问短，蔡氏也一旁插打诨，调着气氛。
窦昭微笑着听着。
舅母和纪氏也不说话，任由五太太那里唱着独角戏，没有问及王映雪。
很就了吉时，由赵太太像征性地梳了三下头，喝了莲子百合羹，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窦家一些亲眷也都陆陆续续聚集了窦昭房间。
大家都夸着娘子雍容华贵，一就天生是个做夫人命。
远处隐约有噼里啪啦鞭炮声传来。
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花轿了，花轿了！”
窦昭屋子很多女眷都争先恐后去跑出去热闹。
舅母和纪氏留屋里，急急地帮着窦昭做后打点。
窦昭心情非常平静，有种从真定搬静安寺胡同小住房时镇定，惹得舅母不住地笑道：“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纪氏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心底伤感突然间烟消云散。
窦昭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小丫鬟跑了进来，兴奋地道：“四姑爷好大方啊，赏全是八分银子一个银锞子，洒了整整两箩筐满天星。”
舅母等人不由微微地笑。
素心则打赏了她一个封红。
外面传来喜相逢鼓乐声。
有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跑了进来：“四姑爷花轿进了门。”
舅母和纪氏紧张地嘱咐窦昭：“坐好了！”
又有小丫鬟跑进来报信：“四姑爷家娶亲太太过来了。”
赵太太忙迎了出去。和陆家大奶奶笑吟吟地寒暄了几句，就进内室，和舅母等人客气了几句，赵太太和陆大奶奶扶着窦昭去了花厅。
宋家接亲，窦家送亲，带有两家鼓乐都拥挤花厅内外，花厅里嘈杂喧嚣。
窦昭一眼就见了穿着身大红色吉服宋墨。
那鲜艳夺目颜色，映衬着他洁白面庞像初雪般无暇。又仿佛映进了他眼睛里，让他眸子如骄阳般明亮。
窦昭一愣。
这样宋墨，她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他一如既往含蓄笑容，陌生，却是他那夺目丰姿。
如鹤立鸡群，让身边人都黯然失色！
什么时候……宋墨变得这样好？
窦昭思忖着，边已传来赵太太低声嘱咐：“该辞别父母了！”
她忙收敛了思绪，恭恭敬敬地给重梳洗一番，上去饰容整齐。神色温和父亲磕三个头。
窦世英望着女儿，神色复杂。有点不合规矩地亲手将窦昭携了起来，刚轻声说了句“往之女家，以顺为正”，语气突然一哽，有些说不下去了，眼角也开始有水光闪烁，不舍之情昭然若揭。
大家都没有想。
女儿出嫁。通常都是母亲舍不得，像窦世英这样，他们还从来没有遇过。
一时间花厅里寂静无声。
窦昭眼泪忍不住籁籁落下。
她想了母亲死。想了小时候父亲自己收刮他珍贵时宠溺笑容，想父亲早生华发……
“爹爹！”她跪了父亲面前，无声地哭了起来。
“起来，起来！”窦世英笨拙地为女儿探试着脸上泪珠，“今天是你好日子，可别把妆哭花了……英国公府离这里这么近，逢年过时候你都能回来……”
可她却不再是窦家女儿了！
那好坏，那些生命中曾经拥有和失去，她以为她会毫不犹豫地抛脑后，可此时，却都变成了她心中刻骨记忆。
“爹爹！”窦昭泣不成声。
容易被感动赵璋如和郭氏跟着小声哭泣起来。
宋墨很是震惊地望着眼前一幕，眼底却闪过一丝羡慕。
仪式变成了一场生离死别，充满了悲伤。
一心惦记着不要耽搁了吉时陆大奶奶和赵太太先反应过来，赵太太忙掏了帕子给窦昭擦拭眼泪，陆大奶奶由及时将盖头拿了出来，笑着道：“人要上轿了，人要上轿了！”
众人回过神来。
纪氏喊了窦德昌：“还不背了你四妹妹上轿！”
陆大奶奶忙将盖头盖了窦昭头上，引着窦昭趴了窦德昌背上。
噼里啪啦此起彼伏鞭炮声中，窦昭上了花轿。
从头尾，窦明都没有出现。
从头尾，窦昭都没有注意远远地站花厅廊庑下魏廷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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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兄弟们，整个端午三天为装房子事四处奔波，还好三天加都按时发了，了今天实是累坏了，先发个草稿，等会再虫。
ps：谢谢大家指正，我这才发现自己把宋宜春和陆湛关系写错了，已经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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