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护卫不由了陶器重一眼，却见陶器重抿着嘴，眼睑低垂，一副事不关己冷漠。
他心里冷笑了数声。
常护卫讨厌陶器重一副装神弄鬼样子，明明早有了主意，却非要国公爷三四催，才仿佛泄露天机般地说上几句，偏偏国公爷吃他这一套，把他话奉为佛音似。
他想了想，上前两步，低声道：“国公爷，属下有句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宋宜春正是六神无主之时，闻言心生不悦，想着这个时候了，你捣什么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皱着眉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常护卫心中一喜，声音又低了几分，道：“国公爷，我是粗人，别我不知道，我就想，既然世子是那陈先生救去，而且陈先生又是夫人娘家时账房，世子爷和夫人成亲之前肯定认识。窦家不是曾经发生过姐妹易嫁之事吗？说不定就与世子有关。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只怕济宁侯府和王家，甚至是窦家都会找世子爷算账吧？有了这件事，世子爷众位公伯侯爷面前恐怕也要收敛几分……”他一面说，一面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宋宜春表情。
宋宜春面如锅底。
他想着宋墨和窦昭成亲之后种种，不由得心惊。
自己生出来儿子是什么样人，自己怎么不知道？
难道那逆子真如常护卫所说，成亲之前就和窦氏认识不成？要不然，他怎么那么就接受了窦氏？还对窦氏百般维护，为了让窦氏主持中馈，不惜屡次把自己婚事搅黄了……那，那自己岂不是上了那逆子当？
念头闪过，宋宜春顿时气短胸闷。
自己想宋墨婚上压制宋墨，突然就冒出了窦氏这么一个人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人……自己想早点把宋墨婚事定下来，一切从简。世代官宦窦家竟然毫无异议……顺利得像做梦，全如他所想。
难道窦家早就知道宋墨干那点事？
否则怎么会宋窦两家婚事上如此低三下四，还陪一了一抬银票给窦氏做嫁妆？
还有陶器重。
这桩婚事是他提起来，调查窦氏事也是他亲力亲为……
“小畜生！”他忍不住一声暴喝，目光却阴森落了陶器重身上，“竟然敢成亲之前就与窦氏‘私相受授’，后还诓得我让他娶了窦氏，简单是丢了宋家颜面！我要了陆家人过来。开祠堂，好好地审审那淫/妇！”
下意思地，他觉得宋墨肯定不会承认，而且就算是承认了，男人风流犯了错，也不是件什么了不起事。窦氏却不一样了，让她背个不贞名声，宋墨怎么办？而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不是夸窦氏贤惠吗？那就把陆老夫人和宁德长公主都来，让她们窦氏是什么货色，所以才说出了这种宋家开祠堂。却把陆家人来说理话。
常护卫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陶器重却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就算不愿意承认，可连常护卫都意识世子和夫人婚事有问题。此时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自己真，上了世子爷当了！
宾主十几年，国公爷脾气他还不清楚，这时候只怕要把这帐算自己头上了。
如果是其他事，国公爷还能忍，这件事，国公爷绝对不会忍。所谓开祠堂，了陆家老太太等人来责罚窦氏，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易，时候国公爷十之*就要把这笔帐算自己头上。
陶器重不由暗暗苦笑。
自己又何尝想得！
来樨香院路上，他就隐约感觉了。从那家馄炖馆开始，自己就已经入了别人彀！
但这件事后果，他却没有办法承担。
至少，英国公府怒发冲冠时候，他不能够承担！
不然，等待他就有可能是身败名裂，背着永远也洗刷不掉了耻辱离开京都，有可能还因此影响子孙声誉……
“国公爷！”陶器重只好轻轻地瞥了常护卫一眼，低声道，“这门婚事，三六礼俱全，如果传出世子爷和夫人婚前就‘私相受授’谣言，只怕窦、宋两家名声也要受损！常护卫之言确实有礼，可国公爷您想想，事发之前，世子爷和夫人，一个真定，一个京都，是怎么认识？夫人一介女流，怎么就指使得动身边护卫来求世子爷？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说这里，他若有所指地语气微顿，又瞥了常护卫一眼，“夫人是怎么知道？陈先生是怎么知道？戒备森严偌大一个英国公府，陈先生又是怎么把世子爷救出去？”他说完，朝着宋宜春深深地揖礼，“国公爷，您可要三思而行！世子爷刚刚迁了金吾卫同知，您就坐实了世子爷和夫人婚亲‘私相受授’之事，您让皇上怎么想？您让窦家怎么想？您让世人又怎么想？就怕世子爷一句‘造谣’，就能让您下不了台啊！”
宋宜春一个激灵。
他想皇上宣他进宫，亲口告诉他宋墨升迁事！
那小畜生向来手段多变，想想自己上当事，难保他连皇上也一块给唬弄了！
正如陶器重所言，这件事传出去，吃亏还是自己。
说不定那小畜生正等着自己上当受骗呢？不然怎么就让常护卫发现了那个姓陈？以宋墨狠毒，怎么会留了姓陈做活口……不行，自己不能再上那个小畜生当了……这件事还得找陶器重从长计议……可陶器重底有没有和那小畜生暗中有什么来往呢？
他表情阴晴不定。
陶器重却能猜宋宜想什么。
想和自己商量这件事，又怀疑自己和宋墨暗中勾结……
他躬身，语气真挚地道：“我已是是知天命人了，早绝了仕途之心。这十几年来承蒙国公爷厚爱，战战兢兢，片刻也不敢大意。虽说这国公爷以后是世子爷天下，可那时候我早已老迈，辞别京都，又与我何干？古有房杜。今有孙怀！我虽不才，不敢与先贤们媲美，却也是敢坏了士林声誉！”
房杜，是指唐太宗时名臣房玄龄和杜如晦。孙怀，是指显宗皇帝时内阁首辅——他为感显宗皇帝知遇知恩，显宗皇帝殡天之后，不顾君挽留，辞官回家。做了十年院山长。而且显宗皇帝也是有名仁君。
被陶器重比喻为贤君，宋宜春露色渐霁，声音也温和起来：“陶先生言重了，我这也是病急投医，被那小畜生给逼急了！你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维护他。有一次竟然当着东平伯说，若是那小畜生行事轻浮，让东平伯管去告诉皇上。唉！这哪里是教训他，这是压制东平伯啊！为他让能顺利地掌管五城兵马司啊！我现，养不是儿子。是祖宗！你说这天下做爹，有谁像我一样……”
陶器重长长地吁了口气。可又抑制不住地腹诽。
这天下间也没有你这样做爹，好生生支应门庭儿子，却非要把他往死里整……不过，国公爷底是为什么容不得世子爷呢？
陶器重第一次心底正视这个问题。
宋宜春已打发常护卫：“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声扬，等我和陶先生拿出个程来了再说。你先下去吧！我有吩咐时候会让人叫你。”
常护卫无法，不满地睃了也没他一眼陶器重，低声应喏。退了下去。
宋宜春很真诚地陶器重教：“你这件事怎么办好？难怪我就只能睁睛睛地这样忍了不成？”
他不禁咬牙切齿，怒形于色。
“国公爷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窦家是否知道这件事。”陶器重知道，宋墨现成了扎宋宜春心中一根刺。动一动就能让宋宜春暴跳如雷，随时失去理智发飙，得把宋墨从这件事里拔出来，“至于世子爷和夫人成亲之前是否认识，倒是小事——如果窦家知道这件事，他们有什么目？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国公爷得拿个主意出来。如果窦家不知道这件事，是夫人背后有人撑腰？还是那个陈波受了谁委托……据我所知，那个陈波和世子爷身边严云是好友，没有查清楚这些事之前，敌暗，我明，就算我们有张良计，也会吃亏！”
言下之意，时至今日你都不告诉你陷害宋墨初衷，现出了事，我怎么知道从哪里查起。
你自己想办法吧！
宋宜春欲言又止。
陶器重见状，只好装作没有见，径直道：“要不，就从夫人身边丫鬟、婆子下手吧？特别是那些极受夫人器重？如果世子爷和夫人私相受授，是瞒不过这些人。”
“先生所言极是。”宋宜春精神一个振，寻思起该从什么地方着手，找谁来办这件事好。
陶器重却想自己真定遭遇。
能把云南巡抚王又省亲家嫡亲孙子打得下不得床，后倾家荡产地赔银子了事，窦氏却毫发无伤……这岂是一般女子能做得。
当初救世子爷人，应该就是窦氏了！
世子爷对窦氏尊重，也就解释得通了。
他国公爷身边十几年也不知道国公爷为何要这样对待世子爷，甚至连世子爷也没有想国公爷会对自己，窦氏是怎么知道呢？
难怪她有未卦先知事不成？
既然她知道了，世子爷也应该知道了吧？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陶器重觉得头痛万分。
不找国公爷容不下世子爷症结，这件事始终没有办法解释，不要说想办法打压世子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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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兄弟们，送上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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