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琰倒把窦昭听了进去，果真不再担心陈嘉事。
而宋墨出了颐志堂，只觉得满腹牢骚没地个地方发，抬眼却见有宋翰身边小厮领了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男子朝东路去。
他定晴一，竟然是苗安素哥哥苗安平。
苗安平此时也见了宋墨。
他忙上前和宋墨见礼。
宋墨不待见宋翰，自然也就无意和宋翰岳家打交道。他微笑着和苗安平寒暄了两句，就借口要去上朝，出了英国公府。
路上，武夷小声把苗安平谋求句容县捕事禀了宋墨，并道：“苗舅爷这些日子隔三岔五就登门问信。这次想必也是为了这件事来。”
宋墨嘴角微撇。
宋翰倒是猢狲散了树不倒，架子摆得足足。
他有什么能力帮苗安平谋求句容县捕一职。
宋墨想了想，吩咐武夷：“你去问问夫人，真定来那些护卫有没有谁想去句容县做捕，我举推他出府为吏。”
武夷一咱小跑着回了英国公府。
窦昭得了宋墨话，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武夷就把前因后果跟窦昭说了一遍，窦昭听了忍俊不禁，叫了段公义来，传了宋墨话。
段公义和陈晓风都无意离开英国公府，却都觉得这是件好事——跟着窦昭过来人若是能被举荐为吏，那些年轻点也就有了个奔头和盼头，只会对窦昭忠心了。
两人一商量，让那些护卫自荐。
有愿意去，也有不愿意去，段公义和陈晓风就来了个现场挑选。比资历，比忠诚，比身手，后确定了一个人报给了窦昭。
窦昭就把那人名字，三代身家都写给了武夷，让武夷送给了宋墨。
宋墨当天就赶着让人送了句容县。
这些事苗安平并不知道。
他站那里，满脸羡慕地望着宋墨绯红色官袍，直宋墨不见了身影，他这才随着小厮去了绿竹馆。
宋翰和苗安素搬家日子已经定了。苗安素正收拾东西，家里陈设不免有些凌乱和潦草，苗安平了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了？”
苗安素刚起来。
宋翰昨天晚上歇她另一陪嫁丫鬟月红屋里。
她正由季红服侍着梳妆。听说苗安平来了，她不由得抚额。抱怨道：“他怎么这么好精神！这一大早，他就怕不别人说闲话？”
这些日子又是分家，又是丫鬟们配人，还弄出了栖霞事，宋翰十分暴躁，没事都能挑出刺来，她哪有机会和他提句容县捕事。偏偏他这个哥哥一点也不省心。咄咄逼人地非要问出个结果不可。
季红不敢吭声，倒来禀报小丫鬟无知无畏，笑道：“舅爷遇了世子爷，世子爷正准备上朝。还特意停下来和舅爷说了两句话才走。”
苗安素一愣，忙道：“世子爷和舅爷都说了些什么？”
小丫鬟笑道：“就是问舅爷过早饭了没有？天气越来越冷，屋里不点火龙人写字手都伸不开了之类话。”
苗安素松了口气，去了厅堂。
苗安平站多宝格架子前打量着上面一对霁红梅瓶。听动静他转过身来，见是苗安素。他皱着眉头迎了上前，不悦道：“英国公要把你们分出去单过，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派个人回娘家去说一声？英国公府没有二十万两银也有十万两银子家产，你就不怕被他们给坑了？他们分了你们多少家产？妹夫可签字画押了？谁做公证人？他们凭什么把你们给分出去？”像是他分家似。
苗安素疲惫地道：“我就算是告诉了你，你们能帮我些什么？找了一帮子人来吵闹？英国公府有惯例。世子继承家产，次子分出去单过。”她实是怕这个哥哥闹起来得罪了好面子公公，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道，“婆婆陪嫁五分之三分给了二爷，五分之二分给了世子，世子后来又出高价把那五分之三产业换了回去，婆婆这边事已清了。至于英国公府产业，都是公中，多能把公公名下产业分一半给二爷。但公公现正值壮年，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就分财产……”
她话还没有说话，苗安平已跳了起来：“你傻了吧？这个时候你不把该得东西拿手，难道还指望着以后公公断气时候留一半产业给你们不成？你也知道你公公正值壮年，他要是续弦又生下幼子怎么办？还有，谁跟你说英国公府有惯例？这惯例是你见过还是我见过啊？还不是他们嘴一张！他们要是不把财产事分清楚了，你就不能答应分这个家……”
苗安素苦笑。
如果宋翰是英国公府嫡次子，不，甚至是庶子，她都可以照着别府庶子离府规矩争取一番，偏偏宋翰身份暧昧，宋翰根就不敢去争，说什么都答应，你让她一个做媳妇怎么去争啊！
她没好气地道：“分家是国公爷同意了，二爷也答应，你让我去跟我公公争不成？你是不知道我公公脾气，你越是向他要，他越不给，你越是乖乖地听话，他反而会怜惜你，像这样，二爷什么也没有说，分家事全听了我公公，我公公不就花了一万多两银子四条胡同给我们买了个宅子吗？而且我公公还分了个每年有两千两银子出息田庄给我们，说以后每年贴补我们四千两银子过日子。你就不要这里乱参和了！”
“呸！”苗安平恨铁不成钢地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他是哪张纸上写了每年都会贴补你们四千两银子过日子？这是今年有明年还不知道有没有事，你娘家那么精明，怎么嫁了你就糊涂了？再说了，哪有分家不了娘家人做见证？不是我妹夫把你哄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他说着。就见苗安素脸突然涨得通红，还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苗安平心中一动，若有所觉地转身，见宋翰沉着个脸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苗安平心里嘀咕着。
他敢苗安素面前放肆，却不敢得罪有所求宋翰。
苗安平忙换了个笑脸迎了上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妹夫”，道：“您用过早膳了没有？我们家门口一家买蟹黄包，味道极好，我特意带了一笼过来。妹夫尝尝味道如何？”
季红机敏地端了包了进来。
刚才苗安平说话宋翰都听见了。
他不由心里冷笑。
什么都不懂得东西！
你以为人人都出身市井，不如意捋了衣袖打场架，完了见面依旧能笑呵呵地喊声“哥哥”。
他不分家，等候他就是个“死”字！
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
他分出去了也好。
自立门庭了。也就有借口谋个差事了。
不用宋墨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可比什么都强。谁知道宋墨什么时候发起疯来就想着要整他！
反正父亲不开口，宋墨也不能指责自己以庶充嫡，他仗着英国公府二爷名头外面还怕没有人巴结？
宋翰见苗安平脸上那谄媚笑容，恶心得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站起身来，道：“马上要搬家了，陆家舅老爷那里。几位叔伯那里我都得去一趟，早膳我就外面用了，你们兄妹正好说说话。”然后苗安平“妹夫，妹夫”叫喊声中拂袖而去。
苗安平觉得被扫了面子。塞着脸质问苗安素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苗安素横了他一眼，道：“谁让你非议人家家事了？”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苗安平心虚地嚅嗫了几句，见捕事又没了着落，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带来几个蟹黄包全部塞进了嘴里，这才回了大兴。
苗父忙问他：“你妹夫怎么说呢？”
“别提了。”苗安平把英国公府遭遇一五十一地告诉了父亲。还道，“你说，我妹妹是不是脑袋被灌了铅啊！”
苗父却被那一万多两银子宅子和每年四千两银子补贴给镇住了。
他喝斥儿子：“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你妹妹上有公公下有夫婿，她不听公公、夫婿，难道还听你不成？”他说着，眼珠子直转，又道，“不知道那四千两银子是一次性给清？还是分期分批地给？要是一次性给清，不说别，就是拿出一半来放印子钱，一年少也能挣个千八百两，我们家一年出就二三百两银子开销。”
苗安平立刻明白父亲用意。
他立刻凑了父亲面前，低声道：“这件事可别让大伯他们知道了。我好说是英国公府有这样惯例。”
苗父不住地点头。
苗安平就有些按捺不住，道：“爹爹，要不我去探探行情？这放印子钱，也不是谁都能干！”
‘“当然。”苗父催他，“你去问清楚了我们爷俩拿出个程来。”
“嗯！”苗安平高高兴兴地出了门，晚上喝得烂醉有回来。
苗父当然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隔天苗安平睡了日上三竿才起床，可一起床就被他狐朋狗友告辞，句容县两个增捕名单已经下来了。
一个是句容县主薄侄儿。
一个是英国公府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