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利坐办公桌一角，对面是个穿着花花绿绿衬衣男子，上去像果缤纷一般，他满口都是听不懂粤语，卢利一个劲眨眼，完全不知道他说什么。
对方男子也很伤神，辖区铜锣湾发生这样大案子，上头追得很紧，虽然歹徒一网成擒，财产损失也不算很大，但金家福珠宝金器行香港是很著名家族产业，其大家长和警务处长，乃至警务署长都有着相当不错私交，每一年仅仅是来自这一家商户对于香港警务工作人员捐助金就高达4万港币——今天出了这样大案子，重案组组长江sir被上头骂得满头包，要求解决！
案子实没有什么了不起，四个来自界‘东兴社’成员越界香港来作案，不料一个男子见义勇为，三下五除二将他们解决掉，其中两个轻伤，一个重伤已经被送医院救治，唯一一个毫发无损，也被逮捕，关警局羁押所里，现场所有人，包括店员、打伤了劫匪男子和其他顾，一股脑被带进警局问话。唯一让人头疼是，这个家伙是个老，跟他完全没办法交流！
警员说话他一句也听不懂，拿来纸笔让他写字倒是可以考虑办法，但自己写字，有很多是习惯性广粤方言文字，他也不懂，问他英语，是一头雾水状，这就没有办法了，只得等待翻译来了。
负责给卢利做笔录是警员苗圩，英文名叫杰基。他疲惫把身体靠椅背上，着卢利，他似乎对自己听不懂别人说话很不好意思似。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微笑，“你……叫咩呀名？”
“…………”
苗圩向一边同事呼喝，“喂，翻译呢，点解仲未？”
“咪住少少，咪住少少。”
等了很久。翻译也没有来，苗圩真有些坐不住了，和卢利这样大眼瞪小眼着，真有些尴尬，同时他心中还有几分畏惧：他是接警之后早赶现场人员之一，当时救护车还没有，还是他用店中电话通知，救护车才赶。这之前，他对店内外几个伤者做了简单处理。特别是那个飞出橱窗家伙，身上、头上、脸上都扎满了玻璃碎片，即便不死，伤好了之后也会留下巨大且丑陋疤痕，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
除了这个倒霉蛋之外，另外两个伤者情况也不容乐观，一个已经出现窒息性休克，还是靠警员紧急救助才保住一条命。另外一个起来没有太多问题，但等警员给他带上手铐。推着出门时候，突然呈喷射状呕吐！——苗圩做警察时间长了，虽然不通医学知识，但也知道，这是脑震荡迹象！
他一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问过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对面这个年轻人搞出来？真想不，他上去文质彬彬蛮漂亮，手段竟然这么毒辣？
桌上电话突然响起，苗圩抓起来听了一会儿，脸色突然转为凝重。“我明，我明。”嗯嗯啊啊几句，他放下电话，向卢利眨眨眼，“…………”
“…………”
苗圩苦笑着拿过一张纸，上面写了几行字，“有人见你。”
“谁啊？”
“周生。”
卢利他答案，楞了一下，自己不认识姓周人啊？苗圩起身，只好跟着站了起来，出了重案组门，一路向内，一间写着‘處長辦公室’门前站住，苗圩敲敲门，听里面传来允许命令，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进门站好，恭敬行了个礼——手掌向外，紧贴额角——卢利不知道这是英国式敬礼方法，只觉得难极了！
里面有四个人，隔着办公桌对坐，正面是一个年级很大警察，他对面男子穿一袭笔挺西装，胸口位置插一条洁白如雪手帕，打着青蓝色镶银边领带，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他生得脸色红润，方面大耳，一派不怒自威气势；另外还有两个人，站办公桌一边，都是高高大大汉子，身上坟起肌肉简直像要裂衣欲出似。
穿西装男子侧身着进来二人，用粤语说了几句，苗圩回答了几句，老人一愣，再开口却是很标准普通话，“大陆来？”
卢利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天爷啊！总算有一个可以和他交流了，“是，您是？”
“我姓周，周秉成。”周秉成站了起来，和卢利握握手，“今天事情，我已经听赵处长说过了，多亏了您啊。问怎么称呼？”
“我叫卢利。”
周秉成频频点头，对他说道：“卢先生是第一次香港？”
“是。”
“可是从国内来？是为私事还是为公事？”
“算是两便吧。嗯，因为一个特殊关系，难得这边来走一走，顺便给家人买点礼物——您也知道，这边很多东西，我们那是没有。”
周秉成哈哈一笑，频频点头，表示自己很明白他意思，随即转身，和两个上下级警察用粤语翻译了一遍，苗圩灵机一动，突然说了几句话，周秉成不及表态，那个劳什子什么处长却不愿意了，挥挥手打发他退了出去。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话，但卢利察言观色功夫高人一筹，虑及刚才事情，大约猜出来，这个什么苗警员大约是想周秉成做翻译，却给上司拒绝了。这样也好，要是真盘问起来，他身份尴尬，即便是不怕惹麻烦，但这一次香港，终究算是走后门非法行为，会给李挺惹来祸事！
周秉成对卢利倒是很感兴趣样子，问东问西说了一会儿，卢利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去过金家福珠宝行，竟然是对方家族产业！他是创立者
“香港弹丸之地，却是遍地不靖，不瞒你说，从7年开始，屡屡有这样事情出现。一直74年之后，才略有好转，不想时隔多日，今天又再出现了！”周秉成说道：“想想还是大陆好，民风淳厚，人间乐土啊。”
这样话题说起来有些尴尬，卢利笑了笑，一言不发。
另外两个站立男子中一个突然咳嗽一声，周秉成像想起来什么似。伸手入怀，拿出一张信封，“卢先生，出了这样事情，诚然是我周家之厄，幸好有卢先生这样贵人相助，得脱困顿，鄙人有一点小小敬意。您笑纳。”
卢利亟亟摆手，“不。周先生，您这样就大可不必了。我恰好赶上，岂能不管？至于您说谢谢我，口头就足足可以，这钱，我是绝对不能收。”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大门第二次给人敲开，还是那个苗圩，他身后还带着两个警员，这回他脸色阴沉得很难，和那个处长说了几句话。周秉成脸色顿时也变了颜色！知道他听不懂。临时充当翻译，“卢先生，有个坏消息。”
“怎么了？”
“和您金店打架其中一个劫匪，医院宣布不治了。”
卢利疑惑眨眨眼，心中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死了？”
“是。”
卢利大吃一惊，他没有想自己一时义助，竟然会打死了人？怎么会这样？自己该怎么办？苗圩上前一步，和他说了几句话，周秉成翻译道：“卢先生，现要暂时把您收押，不过您不要担心，我一定会为您律师，替您打官司。”
卢利迷迷糊糊间给人戴上手铐，一路推着，跟苗圩身后，下了楼，转弯进入警局羁押所，将他关进一扇门内，然后解开他手铐，警员转身就走。
卢利难得有些慌乱起来，他根不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程序，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样结局，李正荣和卫铁梁因为都给玻璃划伤，被送医院去治疗了，眼下不面前，他是连一个商量人都没有了！——他不懂警局办事流程，即使这两个人现和他一起，这种案件情况尚不明了形势下，也是万万不能见面。
怀着焦躁心情等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脚步声响起，一个西装笔挺男子苗圩陪同下走了下来，苗圩知道他不懂粤语，也不和他多说，打开铁闸，向他招招手，示意他站出来，然后领着他，一路返回重案组，但这一次，可不允许他办公区久坐了，而是直接带进了问讯室，一起跟来，是刚才那个西装男子，还有另外一个人。至于苗圩，反而先一步退出去了。
第三个人是警局翻译，刚刚找来，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林振强，是警局翻译；这位苗警官，您见了。这位是周先生来律师，张大东先生。”
卢利愕然点头，律师，干什么？张大东哇啦哇啦说了几句，林振强翻译道：“卢先生，张律师让我和您说，您有权不回答警方提出任何问题，他会代表您回答。不过现，他想先问一问您，您这一次香港来，是经由什么途径？香港是为公事还是私事？”
“…………”
张大东再度说了几句话，林振强说道：“卢先生，您放心，您现说话，都会受律师和当事人协议保护，绝对不会被外人听见——即便他们听见了，也绝对不能作为任何法庭证据。”
卢利奇怪了，怎么还会有这样事情？什么叫不怕给外人听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卢先生，您还没有回答张律师话呢？！”
“我……回答……什么？”
张大东和林振强相视愕然，他怎么还是结巴啊？眼下不及细辩，张大东问道：“卢先生，您是怎么香港来？”
“…………”
“卢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碍口话？您放心，香港是文明社会，即便您是偷渡而来，作为您律师，我也绝不会做出任何对您不利事情来。”
卢利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道：“我……不是……偷渡……。我是跟着……嗯，广东省代……表团……香港来。”
张大东和林振强目瞪口呆！这怎么上升为外交事件了？只听他结结巴巴把经过说了一遍，二人面面相觑，“卢先生，您是说，一定不能说出您来历和经过，是这样吗？但是，为什么？”
卢利重重点头，“是。绝对不能说。因为这样做，会给……嗯，某些人带来很大麻烦。”
张大东有些不理解，问道：“卢先生，如果您身份可以得大陆官方证实话，我想，这一次事件，我可以借用外交豁免权助力向法庭申……”
卢利完全不懂什么豁免权，也不知道向法庭申什么，他只是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这件事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那，好吧，卢先生，我是您律师，一切为您服务。”张大东子上写了几句话，然后问道：“卢先生，现能不能您从头尾把事件经过和我说一遍？”
“当然可以。”
林振强担任翻译，把卢利话转述给对方，张大东突然打断了他，“卢先生，您是说，您还有两个同伴，他们是不是可以为您作证？”
“作什么证？”
“证明您当时是见义勇为，主动出手制止了一场恶件啊。您知道，要是有他们话，加上其他金店店员和顾说话，我想，甚至不用经由法庭审判，就可以为您争取庭外和解机会。”
卢利苦恼极了，对方说话他十句有七句都听不懂，但仍旧固执摇摇头，“不行，我这两个同伴，也绝对不能卷进来！绝对不行！”
张大东也有些意外了，自己说话他是不是听不懂，怎么什么都不准？有店员话固然也能够起一定作用，但对于原诉人一方来说，未必不能驳倒，时候就很麻烦了。他是不是不知道这其中利害关系？
听林振强翻译一遍，卢利点点头，说道：“不行，我再说一遍，绝对不行！”
“那好吧，”张大东把事情经过做完全掌握，合上自己笔记，“那么，卢先生，我会和律政司那边商量，能不能以正当防卫名义解决这个案子。要是可以话，您很就可以出去了。”
“等一等。”卢利又叫住了他，“您要是可以话，能不能为我联系一下我两个同伴，告诉他们，要是我事情一时不能得解决话，就让他们随团回去，万万不要为了我事情耽误时间。另外，我想写几封信，您替我转交给他们，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