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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身体已经无碍，郑明珠还是又自己屋子里静养了两日，郑明珠把自己来这里见过人和事心中细细想了一遍，想着自己未来。\[\]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也无法猜想她今后上苍又是怎么安排，只是她是郑明珠一天，她就要为自己争取一天，豪门贵女生活有时候会比平民有多危机和陷阱，只是如今自己不得而知危险会来自何处，所以，缩自己院子里过日子，是目前为妥当做法。而这恰恰也是容易解决，收拾了顾妈妈，换一批丫头，握住那份嫁妆，就能平静过下去。郑明珠想清楚了，又歇了一天，“病”就好了。她知道陈夫人每天卯正三刻起床，辰初开始安排当天要紧事，辰正三刻吃早饭，早饭后管事媳妇嬷嬷过来回事，是以一大早就起来，赶辰正三刻前了荣安堂。陈夫人见了她，便笑道：“怎么这么早过来了，身子如何，可吃消？”郑明珠行了礼，立一边服侍陈夫人喝茶，笑道：“媳妇已经好了，怕母亲挂念，早些过来安，母亲好放心。”陈夫人便叫她坐下，郑明珠推辞，陈夫人笑道：“你嫁过来第二天我便说过了，不用你立规矩，咱们家一向这样，太夫人待我就宽厚，总是说，有孝心不这上头，家里头丫头这么多，哪用自己媳妇伺候呢？咱们家不是那起子小门小户，媳妇不用教也是懂规矩。我这是有样学样，总不会错。”郑明珠这才坐下来，笑道：“母亲一向拿媳妇当自己女孩儿疼，我这嫁过来，比娘家过还舒服呢。”说了一会儿话，几位小姐都过来了，大小姐陈颐宽，二小姐陈颐雅，三小姐陈颐娴，四小姐陈颐贞，五小姐陈颐敏，另外还有一个六小姐陈颐兰年龄还小，尚跟着生母吃奶，没有过来，姑嫂见了礼，很丫头紫香过来东厢房用早饭，郑明珠忙扶了陈夫人过去，又亲自端了羹汤，给小姐们布了菜，服侍陈夫人吃饭，陈夫人笑道：“你吃过了没有？都说了，很不用你伺候。”郑明珠笑道：“因才好些，大夫嘱咐要吃清淡，就叫小厨房熬了清粥，吃了才过来。”丫头早有眼色给郑明珠奉了茶来，陈夫人说：“一大早就吃茶不好，昨儿不是得了杏子露？给少夫人一盅，又甜又香，润肺养颜，女孩子吃好了，等会儿你也带一瓶子回去。只要一勺子就够兑一盅了，每天早上吃一次，比燕窝还强呢。”郑明珠谢了，这才坐了一边，那杏子露果然香甜，她慢慢缀着，细细打量几个小姐，她已经知道她们名字排行，根据座次也能分得出人来，此时正好记住了，免得单独见面分不清是几小姐。几位小姐都是容颜秀美，大小姐陈颐宽今年年底就要满十五了，婚期也定了明年初，五小姐起来只有五六岁样子，长秀气，此时安安静静吃着早饭，并不东张西望。郑明珠了几眼，细细打量便是唯一嫡出小姐陈颐娴。越是高门，嫡庶之间便越是天渊之别，陈颐娴衣着打扮上与其他几位小姐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气度举止却隐隐高出一头，几位小姐坐一起，眼光自然而然就会落陈颐娴身上。郑明珠打量了一阵子，这才敛目低头，高门贵女教养多是好，便是嫡女骄傲些，总是要出嫁，且娴姐儿也十三了，多两三年便要出阁，平日里只管笼络忍让她便是了。吃过了早饭，几位小姐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便都告辞回了自己院子，郑明珠这才提出来，想要回一趟娘家：“因病了些日子，父亲哥哥太太嫂嫂都担心，几次打发人来了，如今好了，想回去说一声儿。”陈夫人笑道：“这是正理，你便回去吧，赶晚饭前回来就是了。”一边拿了对牌叫管事媳妇去安排少夫人出门马车，又叫人开箱子拿了些缎子并首饰，人参燕窝之类，叫郑明珠带给亲家母和嫂嫂。郑明珠谢过了陈夫人，回了甘兰院，让顾妈妈和玲珑玛瑙跟着自己回娘家。郑明珠安国公府进门大院子里下了马车，换了轿子，轿子抬正房院子门口放下来，郑明珠扶着丫头手下轿，抬头就打量了一眼，这正房是三进，正屋后一进，旁边四间耳房，院子铺青条石，只台阶边上种着两棵树，安国公府气派非凡，绵延数百载大族，自是不同。刚下轿，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大约二十出头一个妇人，容颜清丽，一双丹凤眼极清亮，她挽着堕马髻，乌油油发间插着一只丹凤衔珠金钗，垂下那颗大珠子约有拇指大，光润青华。她身后跟着四五个穿着遍地锦裙子丫头，笑容温婉：“妹妹回来了，进来坐，太太念了这半日了。”郑明珠见过这个妇人，这是郑明珠同胞兄长郑明玉嫡妻，她嫂子郑林氏。林氏出身不算顶高，是已致仕林阁老嫡长孙女，文官不同勋贵，没有爵位，位时风光无限，一旦退下来就差了许多。林家虽也是大族，但林阁老却不是嫡支，且他儿子比起林阁老来却是不如，如今还没有一个任三品以上大员，是以林阁老致仕后，林家就退了一射之地，韬光养晦起来。只不过东宁林家，底是大族，香清贵，名声却是极好。当年安国公府给郑明玉说亲，自是极为慎重，今上想让郑明玉娶郡主，却让国公爷给婉辞了，转而挑了林氏。多少人都难以理解，若无意外，安国公府世子稳稳便是郑明玉，他就是元配嫡子，舅舅是亲王，生来又聪颖上进，国公爷极为重，十岁起就带外房亲自教养。且郑明玉容貌酷肖乃父，生高大英挺，容貌虽不是十分英俊，但胜行动间英气勃勃，那种极致男儿气概，竟是世间难得一见。是以郑明玉名声外，帝都也是排上名号贵胄公子，实是极好女婿人选。认真说来，林氏女便是高嫁了。郑明珠也就大概知道这一点，她不知道原和林氏关系如何，只是揣测，林氏身为林阁老嫡长孙女，应是精心教养过，妇德想必是好，加上她是高嫁，夫家自会小心翼翼，姑奶奶娘家是娇客，又是丈夫唯一同胞妹子，应是笼络对象，等闲不会得罪。郑明珠性子懦弱，就算糊涂一点，要为难嫂子，只要不过于出格了，想来也不会有多大仇怨。她也实干不出多出格事情来。她心中苦笑了一下，面上已微笑起来：“劳动嫂子了。”姑嫂携手进了正房。进门是两间抱厦，一架牡丹花开紫檀大绣屏，绕过绣屏，两边一溜十二张紫檀木椅子，上头一片热闹，坐着站着许多穿金戴银莺莺燕燕。见郑明珠进来，上头坐着人只有三个依旧坐着，其他都站了起来，郑明珠一边走一边极扫了一眼，正中间那个形容起来尚不足三十妇人便是郑明珠继母朱氏，旁边坐着两个年纪稍小一点，她却不认识，其中一个容貌与朱氏有几分相似，郑明珠想起翡翠说过，朱氏有个同胞妹妹，嫁入阳陵许家做了某一房庶子正妻，因丈夫不争气，家里婆婆又克扣厉害，常来郑家打秋风，此时一瞥之下见她穿着打扮略见寒碜，心中便料定是她了，只是另外一个，实想不出来。另有站起来几个姑娘，年龄打扮，应是自己几个妹妹们，朱氏进门后，生了一子两女，另外还有三个姨娘生庶妹。小一个才两岁，应不这里。这时候容不得她多想，郑明珠走上前去，刚要弯了膝盖行礼，早被朱氏一把攥了手，拉了她身边坐下，笑道：“我儿，跟我闹什么虚礼，让我瞧瞧，又瘦了些，只气色倒好，这些日子，我真是天天悬着心，急跟什么似，就怕你想不明白，和姑爷闹起来，可怎么得了。”说着便垂泪。这样笑着就能立刻哭出来水平，那真不是普通厉害。郑明珠便也跟着垂泪：“太太……”旁边几个站着妹妹都低头拭泪。旁边坐着朱姨妈连忙笑道：“妹妹别哭了，侄女儿刚好些，你这样一哭，又叫侄女儿伤心不成？”另外那个妇人也跟着劝：“是啊，外甥女还年轻，只是略病一病，如今养好了身子骨，今后有了嫡子，哪个贱婢就是生了长子又能如何？”外甥女？郑明珠百忙中了她一眼，见她穿着浅紫色领绣竹枝褙子，白色挑线裙子，头上梳着圆髻，插着一根赤金累丝红宝石莲花钗，一对南珠攒花，极普通妇人打扮。念头转了转，朱氏有两个同胞弟弟，这必是她其中一个弟媳。否则，郑明珠正经舅母贵为王妃，身份何等贵重，哪有朱氏坐正中道理。心中不由冷笑，这外甥女倒是叫顺口。自己回一趟娘家，朱氏便把自己娘家妹妹，娘家弟媳都叫了来，这阵势倒也少见，这样想着，郑明珠便了一眼林氏。林氏下面站着，并不跟着哭，面上微微笑着，一副事不关己摸样。郑明珠便心中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八竿子远亲戚这样亲近，这正经嫂嫂反倒这样疏远，这郑明珠也真不知道怎么想。越是贵女，大依仗便越是娘家，丈夫宠爱反倒是其次，只有娘家撑不起腰女子，才完全仰仗丈夫宠爱，郑明珠出身如此显赫，便是极好依仗了，可是她宁愿亲近这些人，反倒不亲近正经哥哥嫂子，估计也不会亲近正经舅舅姨妈和姑妈叔父，实糊涂。若是她夫家有什么事了，能给她撑腰难道是这些小门小户亲戚？凭着她这些日子对以前郑明珠了解，这些亲戚必是会小意奉承，主动亲热，她给人捧两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再加上朱氏推波助澜，她便傻傻听人摆布了。朱氏听了周围一叠声劝，也就顺势收了泪，说：“是娘不好，一见你就忍不住，想着你以前家里金尊玉贵，如今受那些委屈，真叫我心里跟刀绞似。”这话可真够挑拨，可这样浅薄伎俩，以前郑明珠竟然就这样受用？郑明珠再次觉得难以理解了，面上却半是委屈半是隐忍说：“太太别提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着又开始哭，一副真是受了莫大委屈，要娘亲跟前撒娇样子。朱氏忙说：“好好好，不提了，今日你姨母舅母都，大家欢欢喜喜才是。”郑明珠这才站起来，对朱姨妈和朱氏舅母见礼。两个妇人端坐着，受了她礼，郑明珠心中越发不屑，严格说来，这并不是正经亲戚，自己行礼，是敬她们是个长辈，便是受了礼，也该还个半礼才是，没这样拿大。心中虽不忿，郑明珠面上却也并没有露出来，只是笑盈盈坐下，了朱氏一眼，见她并无异样，已经明白，这并不是第一次了。或许，这原就是朱氏教出来，这便是所谓“知礼”吗？教她敬这些无谓长辈，从小便树立起了她们长辈权威了，日积月累，大约郑明珠已经真当了她们是自己正经亲长了，今后她们要做什么，说话便有了分量。而那样后果……这朱氏真是厉害算计。朱氏进门时候郑明珠才四岁，白纸一般小人儿，竟是随着她心意捏成了现样子，偏还能贤名外，若非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一切，也实不能相信。这一刻，她心中对原郑明珠竟是涌起了无限同情和怜惜，她糊涂懦弱是有人刻意算计结果。这便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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