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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明珠确是恼怒，也就不多说话，回了房，窗下椅子上坐了，叫玲珑：“去顾妈妈进来。\[\]”她安稳坐着，慢慢品着茶，静静压抑着怒气，免得做出些和身份不符举动来。这个身份真是无聊，换了以前自己，一个商家女，没有那么多上层贵族规则，只怕处置起来还要痛多。而如今，许多顾忌，真是憋气很。今天陈夫人说事，她并不打算用来兴师问罪，顾妈妈没有真去陈夫人面前回，就算问了，她一句打听规矩，也就搪塞过去了，效果不好，还不如直接釜底抽薪呢。还没喝完一盏，顾妈妈已经进来了，她脸上带着笑，也不行礼，只是笑着说：“少夫人叫奴婢什么事？我正那边着丫头们收拾少夫人夏天衣服呢，该晾早些晾了，该晒也要晒了。”郑明珠笑道：“妈妈辛苦，眼见着离端午还有两个月呢。”随口吩咐：“给妈妈设个座儿。”顾妈妈便凳子上坐下，笑道：“我是想着，虽然还不换衣服时候，早些收拾出来，免得今后忙乱。”郑明珠笑：“那日回国公府，听太太说，二妹妹婚期订了六月间，我便想着找几样东西来给妹妹添箱。”这是指庶妹郑明艳。郑明艳已经满过十五了，夫家是云贵总督燕凤林第五子，燕五少是家中嫡幼子，娶公府庶女，倒也算合适。顾妈妈笑道：“原来二小姐日子已经定了，这是大喜事啊，少夫人打算拿哪些东西添箱？奴婢好去备好。”郑明珠笑：“可不就是么，早点备好免得慌乱，而且我想着，二妹妹是我之后头一个出阁，夫君又是嫡子，我们娘家时候又要好，一定要选好，雅致，让夫家着，二妹妹脸上也有光，这便找妈妈来合计合计。”“少夫人说是。”顾妈妈道：“不如奴婢先去整理一些体面东西，明儿送过来，少夫人选一选。”把持倒是真手紧。郑明珠笑道：“我意思，妈妈明日把我嫁妆单子送过来，我亲自选一选。”顾妈妈明显一愣，随即笑道：“哪用那么麻烦，再说单子上东西就是个名字，没见着也不知道底好不好，还是奴婢送东西过来少夫人着选好。”郑明珠没接这话，只是笑吟吟着顾妈妈，眼底是嘲讽之色。顾妈妈被她得不安起来，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又笑着劝道：“太太原也说过，少夫人金尊玉贵女儿家，没得叫那些俗物污了眼睛，叫奴婢要用心替少夫人分忧，奴婢先选一次，少夫人岂不省事？”这话真叫人想笑出声来，郑明珠心想，原来这就是她们糊弄原郑明珠手段？这样拙劣，竟然会得手？郑明珠实觉得有些悲哀了。顾妈妈见她还是不说话，满脸笑都有点勉强了：“那明日奴婢便用心选一选，必会选合适，少夫人了定会满意，奴婢便先回去忙了。”说着竟就要走。郑明珠啼笑皆非，这算怎么一回事？她真是头一次见这样不把主子放眼里。原来昨日那种做派还不算什么呢，真正了不得！原自己底软弱了什么程度？她见顾妈妈走了门口，才不紧不慢说：“站住。”顾妈妈一怔，回过头来，强笑道：“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郑明珠也敛了笑容：“不是还有吩咐，是我这吩咐还没完呢，妈妈急什么。”顾妈妈只得转身走回来，一边说：“奴婢以为少夫人吩咐已经完了，又急着回去她们收拾，怕给弄乱了，这才心急，少夫人示下”郑明珠这次也不叫她坐了，低头缀了一口茶才说：“既然是示下，便容不得你驳我回，我先前说要嫁妆单子，妈妈却不答应，我倒是不明白，莫非我嫁妆单子我不得？”顾妈妈虽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如今少夫人和家里做女儿时大姑娘有点不同，但也从来没有把她放眼里过。便是嫁过来这一年，这位少夫人也依然好性儿，十分好拿捏，只是这两日，听她说话一次比一次强硬。心中虽有点不安，可转念一想，有太太撑腰，又有什么可怕呢？便笑道：“少夫人说哪里话来，不是奴婢驳少夫人回，实这嫁妆单子太太那里，奴婢这里怎么会有，才想着简单些就把事情办了，免得还特地回去一趟国公府。”这话说出来，心中原有了主意郑明珠竟也呆了一呆，实没想她竟然说得出这样话来。怎么会有这样蠢货？娘家继母捏着出嫁女儿嫁妆单子，这要是传出去，这是个什么名声？顾妈妈也是三十多人了，又嫁了人，朱氏又挑她陪了过来，怎么会这样蠢？现成把柄稳稳妥妥就递了自己手里。这个话只要往外头一递，这朱氏谋夺原配嫡女嫁妆名声就有了，就算朱氏死不承认，那她也非得处置了顾妈妈不可，不然怎么洗干净？横竖是对自己有利就是了。郑明珠都被惊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打量顾妈妈，她按理不该不懂这种事有多要紧，既然不是不懂，那么就是太有依仗？便笃定自己不会去找朱氏？或是自己对朱氏真这样依赖？便是嫁妆单子她手里也丝毫不会怀疑，反而觉得放心？她对这个朱氏真是越发好奇了，底多有手段，才能做这些？不由，郑明珠对这个继母倒真是有了几分佩服。养废别人子女这种事她不是没见过，可是做这么好这么妥帖，还能有贤名儿外，就真厉害了。顾妈妈见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却一直没说话，以为是自己抬了太太出来把她镇住了，不免有些得意，一边殷勤给她换了热茶，一边笑道：“奴婢知道，少夫人也不愿扰了太太，这才出这个主意，又便宜又不误事儿。”郑明珠好容易从这匪夷所思，哭笑不得状况里回过神来，这才腾得出力气来说话：“原来是这样，既如此，我打发人回去一趟，太太把单子给我瞧瞧。”顾妈妈立时便呆住了，再也想不今日怎么抬出太太也不好使了？往日里，只要说这是太太意思，大小姐必然会笑着说：“既然太太这么说，那自然是听太太。”顾妈妈此时连笑也僵了脸上，上去倒分不清是不是笑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说不出难。郑明珠也不催她，她还能说得出什么缘由来。果然，顾妈妈期期艾艾，结结巴巴说了半日，根听不清底有个什么意思，了后，顾妈妈才横下一条心，说：“既如此，那就奴婢跑一趟吧，横竖奴婢这许多日子没太太跟前服侍，也挂念紧，趁机也与太太个安。”这个时候，还妄想抬出太太来压她，郑明珠心中只觉好笑，便点了头，好整以暇说：“既如此，便劳烦妈妈辛苦一趟了，也替我给太太个安。”顾妈妈退出去时候，脸色有点灰败。郑明珠见她出去了，房里还有翡翠和玛瑙，并两个叠衣服小丫头，她是特意大小丫头跟前给顾妈妈没脸，人多了，是非就多，总有些跟红踩白，今天下了她面子，是第一次，多几次，她说出来话就没那么好使了。何况，今日这一出，只怕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传出她院子去。这才是她目。她就不信，就凭顾妈妈这样蠢手段，能把这院子整治铁桶一块，何况，就算别人不说，翡翠如今是恨她入骨了，只要不是太蠢，都会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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