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夜深，说不清是深秋的风和是初冬的夜风刮起的时候，小春奶奶说困了，想回房间休息。
屋子开始传出了轻微的哭声。
小春奶奶把几个儿子和女儿都唤了自己的身前，开始吩咐些东西。都是些遗产之类的分配。
只是各自都有了手上的瓶子的桂花糖浆之后，这几个儿女此时倒是觉得，这些东西好像就无所谓了。
至少，此时此刻。
往后是否会争，是否会闹，谁也不知。
在很安静的环境之下，小春奶奶后还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洛珊强忍着心中的悲戚，守在了小春奶奶的身边，听着她的心跳，捏着她的脉搏。
洛珊告诉众人，只是还有点气，人是真的不行了。她说这是弥留之际，所以大家都没敢走开。
……
也有人守候在别的地方。
屋子外小院子之中，在棵棵的桂花树下……洛邱停留的是这个地方。
点点的荧光似的小小光点，游离在院子之中，映照着土壤和树叶，还有金黄泛白的桂花。
“孩子，等回去的时候，从这里截小拿回去吧，这枝头弄下来之后，是能长起来的。”
“这根吗？”洛邱点了点头，“好。”
他着身影朦胧，似散未散的小春奶奶，这是她的魂。如今的魂般在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之下，都会渐渐消散，除非有着些难以割舍的念。
“定要带着这个东西吗？”小春奶奶移步地来了洛邱的面前，好奇地着他脸上所带着的面具。
洛邱轻声道：“我想，这样会比较合适点。”
小春奶奶摇头，伸出手来，给洛邱摘了下来，“没有必要。你是你，至少我能够感觉得，你还是你。所以，我宁愿送我走后程的会是能够喊我声奶奶的人，而不是这样块冰凉凉的面具。”
“那么，我这次就不带了。”洛邱点了点头。
小春奶奶扶着洛邱的手臂，在院子里面走着，“奶奶我啊，还是不知道在你身上生过什么事情，或许你能告诉我了，我也不回懂的。不过，你工作的时候都会带上它吗？”
“嗯，考虑些情况。比方说，规避些东西之类。”洛老板点了点头。
小春奶奶停了下来，抬头着，微笑而不语。
洛邱才吁了口气道：“是希望，自己能够区分开来。”
“但是做不的吧。”
洛邱坦然道：“确实。了现在其实也有些时候了，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楚，当我带着它的时候是我，还是当我脱下了它的时候，才算是我。也有时候带上，或许只是种习惯。”
“奶奶我啊，少读，没文化，听不懂。”小春奶奶笑着道。
洛邱怔。
小春奶奶接着说道：“不过我记得你爸爸常说，弄不懂的东西，就撞过去好了。撞得破撞不破，都能懂的。我相信你也能够懂的。”
“他后来不说撞了，说的是莽过去，弄不懂的话，用拳头没关系。”洛邱回忆着。
“是吗？”小春奶奶乐了，“确实像是洛奇这家伙的话……那洛邱啊，不懂的就莽过去，还是弄不懂的话，用拳头也没有关系！奶奶支持你！好不好？”
小春奶奶捏着拳头，做打起鼓励的模样……明明是这样的苍老，即将离去。
“好的。”洛邱缓缓点头。
“那……就送我这里吧。”小春奶奶轻声说道，“他来接我了吗？”
洛邱了四周，那点点萤火，“直都在，等着您。”
棵桂花树下，点点的萤火集来，化作了道声音。他默默地站在了这里，双眼空洞而无神，但就这样默默地站在了这里。
也是个老人。
这是小春奶奶的丈夫，早了她多年而去。这魂舍不得，所以甘愿被这片土地束缚，化作游魂，他的记忆随年月淡去，剩下至今的只有思念。
多年来，他都在屋子有游荡，雨打风吹，此情不变。
小春奶奶其实知道丈夫已经在了，尤其是病重之后，她越能够感觉得了。所以她要回来，回来这个屋子，她知道他在等她。
“老头子，等久了吧。”
小春奶奶放开了洛邱，步步地走向了树下的人，拉着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儿子啊，女儿啊，小孙子啊，个个都很好，我现在可以跟你走了，老头子。”
小春奶奶依偎在丈夫的身边，那些年月在他俩身上的痕迹便点点地淡去，后留在了美好的刻。
她还很年轻，扎着麻花辫子，有着小酒窝，青衣布鞋。
他也很年轻，带着有五角星的帽子，中山装，炯炯有神。
他俩就在那时候结交订了百年。
然后说过，哪个九十七岁死，哪个奈何桥上等三年，这样的话儿。
他就直等着她了。
“洛邱。”小春轻声呼喊。
“我在。”洛邱轻声回应。
小春道：“虽然，你在血缘上和我们家没有真正的关系，不过，能碰你这样的孙，真好。”
“血缘？”洛邱下意识怔，皱了眉。
小春惊讶了下，随后摇摇头道：“洛奇没有告诉过你，他是被你爷爷抱养的吗？不过放心，你是你爸爸亲生的，这应该是不会错的。”
着洛邱沉默不语的模样，小春微微笑道：“是不是觉得，亏了给我了啊？”
“不会。”洛邱摇了摇头，“怎么会。”
小春和身边的他对视着，他伸手摸着她的麻花辫子，而她伸手触着他的眉头，身影便瞬间散开，彻底化作了点点的荧光。
荧光相互交错，再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它们盘旋着，然后上升了那夜空之中。
闪烁着，璀璨着，后消散在了迢迢星汉之间。
院子里面又安静了下来，处都是桂花的香气。
摇曳的枝桠上散着微弱之光，那是后点被桂花树的叶子截留在此的萤火，然后被洛邱摘下。
他收取了这份思念，这份报酬。
……
洛珊有些踉跄地跑了院子之中，掩着嘴唇的她和吃完饭的时跑出场圃的时候没有什么不样。
她见洛邱也在这里，抬头着星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奶奶她……她走了。”
“我知道。”
“你……你什么？”
“牛郎星。”洛邱轻声道：“还有织女星。”
洛珊下意识地抬头去，但她什么也没有见，“它们……不是要七夕才相遇吗？”
“大概是骗人的吧。”洛邱微笑道，“如果相爱的人年才能见次，太可怜了。弄出这种传说的家伙……我想应该是不怀好意的。”
“点也不好笑。”洛珊却用着比哭还要难的笑容着洛邱，轻声问道：“奶奶她，会碰见我爷爷的吧。”
“当然。”
“……洛邱。”
“嗯？什么事？”
“这次……能不能借我用下？”洛珊这话没有说完，已经伏在了洛邱的身上，“肩膀……借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