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插曲
今日是个好日子，听说镇上王员外家要嫁女儿，王员外三代扎根儿小柳镇，比不上罗家，却也富贵非常，至少，是这小柳镇上如此。\[四*库**siksh\]
庄户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日子过得平常。少有几样乐趣里，就有好些离不开小柳镇，别不说，就说今个儿王员外嫁女儿，南畦村里好些人家都议论开了，一个个绷足了劲儿，都说要去小柳镇上王员外嫁女儿咧。
那一个个鼓足劲儿态势，仿佛要娶王员外家女儿是他们家一样。
丑妇拾掇起平安，拿出压箱底儿大半衣裳给平安换上。
“阿娘，俺以前就听说镇上富贵人家嫁女儿娶媳妇儿热闹着咧。……阿娘，你以前都不带俺去凑热闹，今个儿怎么还给俺换上过才舍得拿出来穿好衣裳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丑妇整理床铺手微微顿了下，回头瞧着自家包子面带困惑，眼睛包子身上衣裳上转一圈。
半不旧衣裳，明显还有点偏小了，儿子却说是好衣裳。不知名情绪环绕丑妇心头不离。
“阿娘？阿娘？”丑妇发呆太久，平安喊醒她。
她不着痕迹遮掩失态，道：“平安大了，阿娘带你上镇上去，其实是想给你寻一夫子启蒙。”
“啊！”平安惊呆了，有些结结巴巴：“阿，阿娘是说，……是说给俺找夫子，让俺上学堂吗？”
丑妇着平安急促小模样，笑着点头：“就是平安想那样，阿娘没出息，也要让平安上上学。平安出息了，阿娘就等着享清福咯。”
“哦，拜夫子，要体面。所以阿娘才会给俺换上过年才穿衣裳呀。”
“走了，还磨蹭？天都大大亮了，还得赶山路呢。”从这里道镇上，她之前已经有了经验……没有车，真很不方面呐。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刚镇上，就听鞭炮声震天，喜气乐声和人群热闹，丑妇还好，现代，什么样热闹没见过。这样热闹真还没眼里。
但是，平安不同，他是被锁山脚小村子里娃，今日见这般热闹，小脸上泛起微红，丑妇知道，这是被突如其来喜悦场面感染了。
她面上也柔和了，不着痕迹牵起旁边小包子白嫩手掌，领着小包子朝着人群里走去。靠近了，才能够得清楚。
大红花轿想来已经接娘子了，高头大马头上系着大红花，唢呐声，擂鼓声，……好不热闹。
“阿娘，马！马！那是马耶！”平安跳了起来，指着高头大马兴奋地叫道。
丑妇刚要笑着回应一声，却身边传来一道不和谐讽刺。
“乡巴佬，没见过马啊。”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丑妇母子听得一清二楚。可见这声音主人并没有一点儿想要遮掩意思。
平安收敛起喜庆，有些不自地扭了扭身子，和丑妇一起朝着那声音方向望去，那人竟然是个少儿郎。
“，有什么好？小爷我是你们这群贱民能够吗？”少年凶狠，不过十一二岁，却凶似狼，见丑妇母子向他，他竟然凶狠地威胁：“再，再，小心小爷我让人挖来你俩眼睛泡酒。”
平安条件反射，双手立即捂住眼睛，见之，那少年哈哈大笑，“傻蛋！胆小鬼！小爷不过是吓吓你，贱民就是贱民，胆子和老鼠一样小。”
闻之，平安脸色加惨白，嘴唇有些哆嗦。丑妇心中感慨：小包子他爹难道只遗传了好皮相给小包子？亦或者是小包子他爹来也就只有一个好皮相，其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正感慨着，平安出人意料地放下遮住眼睛手，竟然挣脱开她，走向那少年。
“你，你，你一口一个贱民，你，你当你是谁？俺们是，是朴实，朴实庄户人家！”平安小脸涨红，怒目相视，他从来没和谁红过眼，不要说与人正面相争，他显然没有与人吵架经验，说起话来即使有理，也显得结结巴巴。
“啊呸，小崽子，你教训小爷？哈哈哈，话都说不溜，回去好好练一练，舌头打结啊。”少年哈哈取消。其实丑妇很奇怪，这少年非富即贵了，身边却无人服侍，连个跑腿小厮都没有……
平安被这么一激，居然不结巴了，“俺们是庄户人家，你是有钱人家少爷，俺们不和你比。圣，圣人也曾经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皇帝爷爷都认可了，难道，难道你还能够比皇帝爷爷厉害？”
丑妇惊诧？平安能说出这样大道理来？来，回头得好好问一问平安了。……她可不是三岁孩子，这话出自《孟子》《心句下》，这个时代可不是人人都有读。平安从哪里知道这话？显然是听谁说。
那少年也很是诧异，“呀，没想你还读过呀。”这话来该是赞赏，但是跑这少年嘴里，居然有一股取笑和嘲弄意思。
“哼！”平安撇头不理他。
事实再一次证明，嘲弄和取笑，你若不意，别人也那你没辙。所有嘲笑终都化作泡沫，一丁点儿作用都没有。
那少爷被扫了面子，第一次动怒，居然咬住平安话中漏洞，“你居然大逆不道！居然敢称呼圣上为爷爷。你冒充龙子龙孙，这是大罪！我要让人来抓你们住牢房！”
平安才多大孩子，前头能有那番表现，已然是比别人强上许多。此刻一听“牢房”两字，平安心慌了，他一个孩子，还是穷山脚下长大孩子，他只知道，年长男性要叫“叔叔”，“伯伯”，“爷爷”，而皇帝他脑海里就是白胡子慈祥老爷爷形象。
平安想也没想就叫了皇帝陛下“爷爷”。
如今被这贵气少年不加掩饰指出来，慌得他眼泪悬眼眶里，饶是如此，依然倔强地不肯掉落下来。
丑妇这时候巧妙地挡平安面前。平安莫名心安。
那贵气少年却是不屈不饶地纠缠，不满瞪向面前这个挡住平安女人：“喂，丑八怪，你要亮瞎小爷这双眼了！”
嚣张！
丑妇淡笑，只答：“小公子莫怪，前头被你欺负了，又把你辩驳地哑口无言小子，不巧正是小妇人儿子。至于公子说冒充龙子龙孙，这个罪名太大，恕小妇人和家里小子不敢担待。都说，当今陛下英明仁厚，天下百姓无不归心称赞。天下是圣上天下，百姓都是圣上子民。陛下爱民如子，小妇人儿子叫陛下一声‘爷爷’倒也不错。”丑妇并不想与眼前这个贵气小少爷斗法，说出去，她脸上都燥得慌。
这可是欺负小孩儿啊……！
丑妇望向贵气小少爷涨红俊脸，才慢悠悠问道：“小公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贵气少爷面上表情精彩纷呈，他实不知道怎么回应丑妇，人家说得头头是道，反驳她话，就是造反。他傻了才辩解呢！
“哼！牙尖嘴利！长舌妇！”
丑妇却不理会这话，……总要给人家孩子一点儿台阶下不是？
她笑着施礼：“既然误会解开，小妇人和儿子就此离去。只望小公子以后见乡民不要再一口一个贱民了，辱不是淳朴乡民，却是那辱人人。辱人者人恒辱之，就是这个理儿。告辞了。”
施施然牵起身后平安，母子二人就这样大大方方地从贵气小公子眼前离去。
等再也不见丑妇母子，对街酒楼二楼窗户边，传来一声轰天爆笑声。
“哈哈哈……，你们家这小子也有今日？瞧他那张脸，跟调色盘一样，五颜六色，个精彩！”说话少年二十岁出头模样，样貌极俊俏。一双桃花眼似会勾人魂，平日都带着蛊惑人心色彩，今个却盈满夸张大笑，毫无形象可言。
“陆九郎，你不怕京城少女瞧见你现这模样，都要失望吗？注意点儿形象啊。虽然我也爱那小子吃瘪，可没像你这样夸张。”桃花眼少年名唤陆九郎，他左侧一少年，与他年纪相仿，此刻一边批评陆九郎，一边将手中扇子狂扇不止。
“滚！张琛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情绪激动时候，都会狂扇你那把破扇子！”
“陆源，你丫再侮辱爷扇子，爷跟你没完！”
二人正不可开交。
那坐正中间一直没有说话男子，一直平放膝盖上手掌轻轻抬起，修长手指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敲，说来也奇怪，他这一番举动之后，那陆源和张琛远霎时停止了打闹。
那男子虽然年轻，却显然很有威仪。
他眉目如画，面容俊秀，浅褐色眸子迎着清晨一缕阳光，该温暖如阳眼眸中，却淡漠如尘。
薄唇一向没有任何弧度，此刻却稍稍弯起，很少有什么事情让他感有趣。无疑，刚才那通闹剧入了他眼。
“没想，穷山僻壤小镇里，还有那样村妇……”他声若好玉，好玉有声，清澈如湖。
陆源恢复一正经，面露思索：“那村妇长大五大三粗，见识却不少……还有那孩子……”
张琛远也露出思索：“那孩子皮相极好，说出去这二人是母子，别人都不信，而且，我总觉得，那孩子眼睛很熟悉……”
那清冷如画男子抿唇，后道：“不过一村妇……，想来是家里哪个哥哥弟弟读了些，回来教会她罢了……我等来就是游学出来，不过是经过这小柳镇，何况家里急招我等回去，来……当今圣上……”
气氛顿时陷入沉重之中，三人表情严肃……就连后来，那个楼下刁难丑妇贵气小公子气哼哼上楼，听那话，心中怨气也数消散。
“二哥，明日启程？”小公子问。
“不，马上启程。”
气氛加沉重。几个人端起饭碗，速地吃饭。包厢里静悄悄。
他们很忘记了丑妇，同样，丑妇从来没有记住他们。此刻，丑妇带着平安镇上有名望夫子家拜访。却遇上了叫丑妇再一次清现实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