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监牢中对话
且不管丑妇被抓县丞衙门里，柳家人居然使了手段，说是心疼自家糊涂妹子，开堂啥啥不如就再等一个晚上。\[*天阅文学城tyx\]要是真开堂问审，……丑妇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只怕事了出狱之后会愧疚难当，颜面无存。无颜再活于当世。
不若就让丑妇先关一晚上牢狱，许是吃些苦头就会想开。没了那等糊涂劲儿，丑妇也就不用真上公堂了。也算是替丑妇遮掩一二。
这一说法自然是柳家那位有心计秀才老爷柳宝通想出来，借了他爹柳有才口传达县丞老爷耳中。县丞老爷当即就大赞了柳宝通一句“英雄出少年”！
这下不得了了，县丞老爷赞赏柳宝通时候恰巧身边随扈，那随扈屁股一转，出了院子就给宣扬开了。
于是乎，一时之间，丑妇那兄长，还有柳家人，尤其是柳宝通这个秀才老爷名声一度被传崇高无比。都说柳家人有心，那丑妇不孝，坏了祖母临终遗言，偷了臭豆腐秘方还赚大伙儿钱，这样不孝不忠闺女，柳家人还心善替她遮掩。
这样不孝丑妇，要死就随她才是。
这时候，大家已经信了柳家人之言——那秘方绝对是柳家祖传秘方！
丑妇被关大牢里。小柳镇方寸地，那平日关守囚犯大牢，你也别想是多么舒服地方。
道出破破烂烂，囚门上锈迹斑斑，一股恶臭弥漫空气中。四处地面还可见不明殷红色污迹。发霉墙壁上挂着生锈手铐脚铐，鞭子大刀……等等刑具。别生锈，森冷之气却愈发不可收拾。
若是寻常妇人被关这种地方，只怕早就吓疯了。不疯也要晕！
大牢一间破败囚室里，一名长得实是平凡妇人，她表现却不平凡。她闭目盘腿，就囚室正中央，显眼地方打坐。大牢里哀叫连连，她仿佛隔绝于耳。她身边同样有个童子学着她模样，闭目养神。只是童子眉宇之中多了一分坚韧和憎恶。
坚韧可知是其性情使然，可这憎恶……又是为何出现他眉宇之间？
丑妇早就不知不觉中睁开眼睛，平安表情一丝不差落她眼底。渐渐地，她眼底也染上寒霜和担忧。
寒霜可见，担忧却藏而深，无人可窥探。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样子，该是朝着她这里来。
丑妇收回望向平安担忧眼神，两眼清淡，眉目微敛。
不多时，原就幽暗囚牢前多了一处阴影，遮住了丑妇眼前光线。丑妇耷拉着脑袋，也抬头不说话。
“大姑，你输了。”变声期男音大牢里轻轻响起。言语中带着一丝得意和兴奋。
丑妇微微弯唇，手按住身旁静坐平安，安抚住他暴动情绪。她手一下又一下平安大腿上轻轻拍着，直感觉身边人儿气息内敛，不再释放出无穷敌意。这时候，丑妇才缓缓松开手。
“我竟不知你已把我当做对手待。”丑声音毫无波澜，连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
这样漫不经心神态许是刺激柳宝通，他狠狠一咬牙，一下子气极了，眼一牢中丑妇母子，忽然气愤神情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得意：“大姑，一报还一报。你陷害迎春，今日侄儿不过是取一些利息。”
丑妇依然波澜不惊，她没有接柳宝通话，不质问不回答，却说一句毫不相关话：“柳宝通，你真不似柳家人。柳家人虽势利眼，好名声，有些小算计。却不会害人名声。柳宝通，我想，你这歹毒性子，奸猾手段，底是从哪里学来？只听说中自有颜如玉，却没听过中有歹毒害人手段。”
丑妇声线来就很平常，是大多村妇那种带点粗带点尖锐。
柳宝通脸上一阵难堪，但他底心性不差，片刻又是一副仁善佳君子模样。
他冷笑一声，道：“大姑，侄儿倒是不知。大姑嘴巴竟是这般利索。瞧这番话下来……，大姑，原来你以前也是装呀！装良善，装荏弱，大姑，滋味可好？……大姑，你也不似柳家人呢！”
他这话有些深层含义，只要丑妇表现出心虚害怕，恐怕就要被他怀疑“根就不是丑妇”了！丑妇历经商海，岂是未及冠少儿郎能够试探出。
她淡笑一声，忽然抬起头：“没办法，被人陷害怕了。总要学会生存。”目光若有所指柳宝通脸上划过。冷哼一声：“哼！说吧，大晚上来是为了那张秘方？”
柳宝通毕竟还年纪轻，被丑妇那若有所指话和目光一瞪，心中顿时涌出一丝心虚来。此刻听丑妇转变话题，直指他今日来此目，当下他袍袖一甩，冷笑道：“既然大姑都猜出来了。那就大姑‘物归原主’吧。”
物归原主……
“哈哈哈哈……”丑妇大笑出声，许久之后，才收敛笑声：“柳宝通啊柳宝通，让我来猜猜，你费了大力气来寻我这张秘方，应该不只是为了柳家，为了那点钱财。我想想啊，……之前那朱老爷态度陡然转变，应该是你功劳吧？你为何要这么做呢？……啊，迎春是嫁给罗家大公子吧？”丑妇面色一冷，如寒潭目光锁住柳宝通：“你倒是好事！朱贵那厮有私心，想要夺得我母子二人秘方。却不敢贸然行事，他毕竟要脸面，我母子二人孤儿寡母，他真不择手段，只怕会被人不齿。柳宝通，你厉害呀，小小年纪居然能揣摩人心至斯！利用朱贵龌龊私心，他要睡觉你送枕头。我若是德行有亏，朱贵才有理由算计我母子二人！”
柳宝通脸色巨变，不可思议向丑妇。
知她厉害，……不过一介村妇，却猜他一步步动作！
他从不认为自己生庄户人家，就比那些公子哥儿差！所以他比别人努力，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一个山洞里寻了一孤，也正是这孤，教会了他如何“做人”！他要学那孤撰写者！他要成为历唐第一奸臣！
第一奸臣！权势滔天！
“柳宝通，你目不应是朱贵那厮。难道是……”丑妇目光微闪，抿唇一笑：“难道是罗家！”
柳宝通打了个激灵，再望向丑妇时候，却没有刚才骇然，反而平静无比。
丑妇见之，淡淡一笑，她不知道柳宝通一个村人出身，怎么学得那些阴暗手段。或许他曾有机缘，遇高人指点，或许他背后其实有一个厉害人物教授他这些手段和学识。
但，不管是怎样，她绝对不相信，一个原并不恶毒阴狠人会自己无缘无故变得阴狠无比。万事万物有因有果。柳宝通底因何变成这样，她不想管。
丑妇后一眼柳宝通：“你回去吧。睡个好觉，明日堂上我被屈打成招就是。”丑妇闭眼，再不理会柳宝通。平安也闭起眼。刚才他娘和这位名义上“舅舅”对话，已经超过了他承受范围。两个人对话，多数他是听不懂，但这不妨碍平安知道“舅舅”要害他们母子。
柳宝通惊丑妇，以为她会说些别，没有想居然会说出“明日堂上她屈打成招”！难道她已经放弃了？
柳宝通不解，却转身离开大牢。
丑妇清淡眼再次睁开，着柳宝通消失背影，扯唇一笑：好侄儿，显然你背后那位“高人”没有教过你，事出反常即为妖。
罗家……，她提出罗家，是不经意间，他却镇定过度。不是想要掩饰又是什么？
牵一发动全身……，呵呵，她大概知道柳宝通挖了什么坑让她跳了？想让她进退两难？
也幸好柳宝通给了她一个晚上时间，不然……或许这一次真劫难逃。
柳宝通，我会教会你，什么叫做自作聪明。丑妇暗暗呢喃。
大牢角落，一处阴暗无光地方，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是个中年男子，身上穿着打扮好不吝啬，旁边还站了一个带帽小厮。小厮向前微微躬身，伸一手给那中年男子指路。那中年男子却摇了摇头，然后朝着相反方向走出大牢。
出了大牢，带帽小厮不解问：“大掌柜，来那妇人传话……就算是秘方，也劳驾不您出马。怎地？”
中年男子拍了拍衣袖，才道：“二爷刚好小柳镇分店，他觉有趣，吩咐我来。我来还觉得无趣，二爷是没事找事。没想，”那中年男子忽而一笑：“还真是有趣。”
“既然如此，那大掌柜怎么临门一脚，却突然离去？”小厮文质彬彬，也不简单。这样小厮放别家，别人绝不会把他当做小厮待。
“清阮，我觉有趣，……是真有趣，有趣极了！”中年男子唤一声小厮名字，小厮名字倒也清雅别致，“二爷平日都京城，就是因为倍感无赖才会来小柳镇上。可咱分店可经不住二爷无聊找乐子……瞧，二爷要酣睡，这里不正好有个舒坦枕头？”
清阮扫一眼大掌柜，只觉他八字胡一抖一抖，面上竟是奸诈之色。很有些算计。
清阮恍然大悟，瞧了瞧大掌柜算计脸，又转头了监牢方向，忽然拱手一拜：“听大掌柜之言，甚是有理。清阮……咳，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