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公地道 第四节

    “来，任哥儿尝尝这京城的片皮鸭子！”两人坐定不过片刻，早有二哥端着两盘香气四溢的鸭子上来，皮做枣红之色，微透焦香，看的任白喉头阵阵上下滑动，后面却是跟着一个手执尖刀的厨子，就桌案上一阵刀光飞动，顷刻之间便将两只鸭子片成数盘，等着鸭子片好，二哥将另外几样菜也随之送了上来，这才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任哥儿别愣着！”柴正举筷夹起一片鸭肉，又拣了一块鸭皮，放在一张面饼之中，再用几根葱丝，蘸了些酱，用那张薄薄的面饼卷在一起，递给任白道：“先尝尝这味道，若是两只不够，只管再要！”　　“够……够了……”任白将那一卷面饼带肉塞进嘴里，但觉其中鸭肉软糯，鸭皮脆中带着一丝甜味，再夹杂着葱丝清脆甜辣，跟甜酱搅在一起，满口香气四溢，一抹油汁沿着嘴角滴了下来，赶忙伸手一抹，忽然心里起了几分悲凉，当年自己父亲在世之时，每逢父子相见吃饭之时，也是如此，总是要先夹给自己几口，如今只剩自己孑然一人……想不到今日才又隐约觉察道到一点当日温情，没等那一口鸭肉咽下去，眼里已流下泪来！　　“任哥儿不必伤情……”柴正也叹息一声，又卷了一个面饼，递给任白道：“我跟你父亲虽不过区区数面之缘，可彼此也钦佩的紧，也曾联手办过几个案子，私底下也以兄弟相称，我大你父亲一岁，你若不嫌弃，只管称呼我一声世伯就成！”　　“多谢世伯……侄儿明白……”任白强忍眼泪，双手接过那鸭肉卷儿，放在自己面前，站起身来，伸手拿起酒壶，先给柴正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双手举起酒杯道：“多谢世伯厚待，侄儿先敬世伯一杯！”　　“贤侄客气了，坐，坐下，先吃饱再！”柴正也是双手举杯，连连招呼任白坐下，任白这才看见，柴正双手似乎有些与常人不同，双掌手背倒还看着与常人无异，可掌心之上皮肉紧缩，一直蔓延到胳膊之上，似乎是受了火伤一般！柴正见他瞧着自己双手，也不掩饰，呵呵一笑道：“这也是当年有些大意，宅子失火，落下这个伤来！我听贤侄已经去过南京了？”　　“去过了……”任白被这一问，顿时有些垂头丧气，摇了摇头道：“世伯今日也看见了，南京我父亲那些旧部，也跟这位刘爷相差不多，我也不怨他们……只是现如今江湖传闻，我爹为了半张藏宝图才惹上杀身之祸，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无非是陈祖义那些旧事罢了！”柴正淡淡一笑，夹了一口菜道：“这么些年，也不曾见谁寻见过陈祖义那些虚无缥缈的宝藏，当年郑公公一战剿灭陈祖义，七大升帆使一死六逃，连那陈祖义藏身的海岛匪穴都付之一炬，那曾见什么宝藏？不过江湖中倒是也有相信的，可但凡是见过那藏宝图的，大都身死，可见这藏宝图不是什么好物事，你爹何等人物，岂能信这等经不起推敲的传言，此前还有人的有板有眼，是你爹曾见过巴蜀刀神最后一面，我也去信cd府问过此事，你爹确乎见过易百里一面，可并非是最后那一人！”　　“那我爹不是蜀中唐门为了给易百里报仇所杀了？这么，当真是潮信楼下的毒手？”任白这些日子以来，心里始终琢磨此事，柴正身为京师刑部总捕，知道的必定远比自己多，赶忙追问一句。　　柴正摇了摇头，放下筷子沉吟道：“唐门若是要给易百里报仇，绝不会让人死的如此痛快！可要此事是潮信楼所为，其中又让人十分有些费解，潮信楼虽是吃拿钱消灾这碗饭的，可向来不跟朝廷做对，这一次贸然出手杀了你父亲，道理上也有些不过去，就算你爹在江湖上有几个仇家，可要以万两黄金买你父亲一条命，绝非易事，况且当日那刺客动手之前，也曾过你爹不止万两黄金，这么算来，江湖上能出这么一大笔金子的，屈指可数！我这些日子以来，也一直在琢磨此事，十分有些疑心此事是有人假借潮信楼之名所为！”　　任白听的有些糊里糊涂，自己父亲既然不是被唐门所杀，又不是潮信楼动手，那江湖上还有何人想取自己父亲性命？柴正却是笑了一笑道：“此前我曾担忧你在华州安危，让女同徒前去华州寻你下落，不想他们办事不力，竟然跟你失之交臂，前几又送回信来，要在武昌府等你下落，看来他们俩人是要等个空了！”　　“这个是侄的不是了……”任白不觉有些讪讪道：“当日在华州之时，他们实则已经寻见我了，只是我那时一心想着走一趟南京，或许能寻个门路，没理会他们，倒不是他们办事不力，还望世伯莫要怪罪他们！”　　“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想的也没错！”柴正面带嘉许，点了点头道：“只是不知贤侄你今后如何打算？若是不嫌弃，我倒是可以修书一封给西安府总捕头，让你回去在他手下找个差事做，只不过如今这江湖上流言四起，与你恐怕有些不利！”　　柴正心里原本是想将任白留在京城，凭着自己京师刑部总捕的名头，那里都能给任白找一碗饭吃，可柴影若、顾层云两人此前送回信来，如今连东厂都在寻任白下落，留他在京城，反倒有些不妥，毕竟东厂乃是子一手统管，如何会将自己这个刑部总捕放在眼里，因此让他也是有些十分难以决断，更不能将此事告诉任白知晓！加之东厂两大挡头在华州，似乎只是要寻什么物事，并未找任白的麻烦，这才想着让任白回去西安府，只要任白孑然一身，谅东厂也不会太跟任白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