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简陋荒凉，倒不是说这些城区的建筑物多么的低端。
事实上随意一眼扫过就可以看的出来，这里的建筑物本来都应该是精心构造，非常有江南风韵的，甚至还有一些雕梁画栋的豪宅。
可是，这里的街道房屋明显都是一副长久没人打理的样子，很多墙壁和门板上都有被破坏过的痕迹，甚至，就在他们眼前的这条街道上，至少有上百处沾染过血迹的斑块，在时间的侵蚀之后已经发黑，与砖块的颜色相近，不易区分。
寇仲吸了吸鼻子，还能闻到一些较为新鲜的血腥味，看来就在今天，这里还发生过一些不太和谐的事情。
“这地方看着可没什么王法。”
“不查任何通行证相关的东西，却把所有进城的人一律放在提防的行列里，大费周章而不合常理。”徐子陵推测道，“除非，是这个地方本来就没有能够颁发通行证的组织。”
“很有可能，两个城池之间即将发生大规模械斗，却是由两个来自武林帮会的人协调解决，所谓的副城主在他们面前，全然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
张百岁说道，“这个世界很有可能是个各大帮会割据自治的局面，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每一个大型帮会就相当于一个诸侯国，也应该发行通行证之类的。”
“帮会毕竟不是朝廷，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呢？”三人边走边说，用的都是传音之法，寇仲的声音，即使是用上传音入密的方法，也有一种张扬的感觉。
“一人计短，多人计长，既在其位，必谋其政。”张百岁目光一动，“也许，是这种局面形成的时间还不长，各大帮会还没有这种自知。也罢，我们所见的也不过是此地一隅，还是专心继续搜集情报。”
因为住在这个待客城区中的，确实有很多运来的货物的商人，所以他们都在这个城区的边缘一条驻扎着持弩士兵的大街上就地摆摊。
城中的居民似乎对这样的景象习以为常，纷纷涌来挑选着外界的货物，不过更多的人只是走走逛逛，并没有真正要买东西的意思。
这些人大多衣着简朴，没有什么饰品，但是却都带着短刀匕首之类的武器，而且还都放在腰间显眼的位置。
张百岁看着这一副满街带刀的画面，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聊斋世界。
聊斋世界的百姓早几年也是这副样子，如果不带刀走在大街上，那都不敢挺起了胸膛说话的。现在虽然改变了很多，但各地民风仍称得上是彪悍。
可是，张百岁定了定神，就发现很大的不同。
聊斋世界那些人带刀而行，一个个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凶戾之气，而这些人虽然带着武器，也有些精悍的气质，相处却颇为和睦有礼，更像是那种退伍之后心态平和的老兵。
老兵？
张百岁暗中摇了摇头，这条街上逛着的，可并不是那种个个手上长满了茧子的厮杀汉，只不过是气质上有些相似。
张百岁关注的是逛街的人，徐子陵则是在关注他们的交易。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些人的交易，居然有好些是采取了以物易物的方式，也有用金子和铜钱来交易的，不过却反而是少数了。
等到日落时分，把整座待客城区转了个遍的三人，随便找了个荒废已久的宅子住下，张百岁神魂出窍，又到城中其他地方去观察了一遍，回来之后把自己的见闻说了。
“……民皆抱刀而眠……看样子，这座城中居然允许私持弓箭……”
三人对这座城市有了一定的了解，也在心中对这个世界的情况有了一些推测。
“这里，以前应该存在过统一的朝廷，不过却消亡已久，各座城池之间就相对独立了，没有了统一权威颁发的通行证等，货币的价值也略微降低。”
“而这些相对独立的城池互相也会抱团取暖，或者依附于某个大型的武林帮派，类似于诸侯国乱世。所以民众的警觉性很高。而这座城市的统治者对民众也较为放任，允许他们普遍的持有武器，随身携带。”
“不对！”张百岁打断了徐子陵的叙述，“随身携带武器这种事情，很可能不仅仅是这一座城市的特殊风貌，想想之前来自飞云沟的那些矿工，也人手拿着一把近似于法器的兵刃。”
“有道理。”徐子陵赞同。
“不是我说，你们真没觉得，这座城市最奇怪的是，一点小动物都没有吗？”寇仲突然开口说道，“在城里逛了这么长时间，别说猫猫狗狗了，连只老鼠都没看到。”
“对呀，什么小动物都没有。”
经过寇仲这一提醒，原本把注意力更多放在人身上的张百岁和徐子陵，也回想起了奇怪的地方。
按理来说，就算是在城市内部，猫，狗，老鼠，毒蛇之类的东西也绝对不会少，最多就是平常白日难以看见。
尤其对于灵觉极度敏锐的鬼仙来说，这些暗处的小动物的动静，即使是在闹市之中、数里之外，也可以察觉到。
可是张百岁仔细回忆之后却发现，这城市里居然干净到连一只老鼠都没有。
“不但没有老鼠，也没有鸟。”张百岁沉吟着说道，“仔细想起来，城墙上那些弓箭，该不会就是用来提防飞鸟的吧？”
“也就是说，让这些普通百姓都养出一股兵锐气质来的，并不是随时可能爆发战争，而是因为这些本该属于寻常的小动物？”徐子陵有些不敢相信。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还记不记得那条连我都没能砍断的蛇？”寇仲撇撇嘴，“在靠近城池的地方都能遇到这种蛇，那么原本在我们的认知中，属于城中的普通小动物，当然也可能具备杀伤人命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不分大小，所有的动物都格外凶悍强韧，那么我们的一些疑惑就可以解开了。”张百岁说道，“大胆假设，这个世界是在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以前，突然发生了一场大变故，导致坚植丛生，堵塞道路，而林中猛兽毒虫，凶悍非常，逐渐使得朝廷威信无存，而再难以出现覆盖广大领域的权威组织。”
“则相对来说，个体平均实力更强，可以纵横于野外的武者，就成了更具权威的组织，只是他们人数不够，专业不对，也无法重现国朝之象。”
“那么问题来了，这场变故的源头是什么？”
啪！！
寇仲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有些激动：“搞定这个问题，我们在将军那边绝对会是得分最高的一组。”
“在这种城市里很难查到真相。”张百岁说道，“我跑去偷听到，宋青书和殷野王明天早上就会告辞，我们跟着他们其中一个，去武当或者明教的核心部位，就有可能查明白了。”
“不如分头行动，双管齐下。”
“不行，将军事先强调过，三个人是最稳定而机变的结构，不允许各组再分人。”
“那就去武当，这个应该比较近。”
“好。”三人达成了共识。
“去武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