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
温乐也不明白自己心里想什么,总之港口那艘熟悉大船后,他心中就仿佛有一个巨大空洞被填补了似。仿佛有一种名为思念元素不知不觉渗透进血肉当中,半个月前归期他没有等远行商船,今天为止十余天里,他便每天派了府衙中手港口等候，相比上一回出海，这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温乐总觉得自己要加思念温润。
他大步跑上了船梯，甲板上四下搜寻不,便找通道开始一个一个途经房间内寻找。船上水手有认出他,赶忙指着船长室那边说：“爵爷,温大那头呢。”
“……哦，多谢。”温乐恍惚揉了下自己眉心,对那点了点头，就朝着他指方向步跑去。
他记得这艘船只有屁那么点大，这一次却跑了许久也不头，实是气死了。
好容易船长仓影子，没跑跟前儿，他便急得不行，开门都是用撞，室内所有都颇为诧异回头他。温乐气喘吁吁瞪了多伦一眼，让他出去。
温润已经站起来了，多伦灰溜溜背影有些忍俊不禁，温乐把门关起来，靠门背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他。
“忘了长什么样子了？”温润摸了摸自己小胡须，他又换了个造型，两撇小胡须修十分精致，要不是他穿着一身起来有点脏古代服饰，那么当真还能算上带着雅痞风。温乐瞪了他一眼，张口就骂：“怎么那么晚才回航？”
“熔炉一直搞不好，去洋外迁丁也费了些时间，不是有意这样晚回来。”温润一步步走近他，声音仍旧是一如既往温和，“回来路上碰上风暴，船岛群里避风避了很久，一路回来都加速度，想了？”
“怕偷了船逃跑，金矿也被发现了，自立门户不就亏大了。”温乐翻了个白眼，见他走近，也没有阻挡他抱住自己，仍旧不依不饶。
温润揽着他腰凑近了，啧啧两声：“牙尖嘴利。”
总觉得这个性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啊……那种说不出来违和感叫温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随后便发现他眼睛里密密麻麻血丝：“几天没睡了？”
温润打了个哈欠：“两天吧？还是三天？要赶路晚上就不能停航啊，回来一路上有些地方有暗礁，不放心自己睡觉。”
他说完轻轻碰了下温乐嘴巴，将他半抱了起来，脑袋埋他脖颈间小声道歉：“抱歉，真不是有意让担心。”
温乐别扭瘪了瘪嘴，手上胡乱耙耙他头发，轻骂道：“闭嘴吧。”
……
“原来路上竟然又碰上海匪了么？先前带来那些已经处决了，怎么还有余党？”
睡一觉过后，温润讲起这次出海碰上事情，轻描淡写说自己歼了一个大型海匪队，温乐立刻发觉事情不是他说那么简单。
温润抱着他，连双腿也不放过，用剪刀脚扣起来之后不许他挣脱：“据说是倭国那边来吧？也不大清楚，模样倒是和们接近，不过个头就要矮上许多。瞧来者不善，干脆也没有让他们靠近，直接都给炸了，掉进海中海匪还想登船，便让直接用长矛一个个给捅死了。”
见他说这样容易，温乐小心肝哆嗦了一下，终于发现这是哪儿不对了。这次出海之后温润虽然仍旧上去仍旧温温吞吞，可心狠了绝不止一星半点。
只怕单单遇上海匪这件事，还没法促成他这样大变化……
温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抵抗住了好奇心，闭上了嘴巴。
温润说道：“说要和一起出海，下次出海倒是想要带着去，可赋春郡内这些个事由，放不放下？”
温乐大吃一惊：“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因为太惊讶关系他一下子挣脱了温润怀抱，撑他胸口朝下时候，他发觉温润表情和平常面对他时候有些微不同，眼神要加冷硬一些。他瞬间，温润表情倏地就柔和了，先是伸开臂膀将温乐给固定住放一边，他才凑近了含糊道：“也没什么，以前担心当地会那什么，现没有威胁了。”
温乐皱着眉头还想问多，他伸手将温乐嘴巴给捂住，捂起来之后又松开拿手指头嘴唇上摸一摸揉一揉，过了一会儿好像提起了兴致，甚至抬起脑袋来居高临下盯着温乐嘴巴开始了。
温乐有些不自去掰他手：“别动手动脚……”
“不动手动脚，”温润凑近了，附他耳边轻轻吐着气，带着笑意说，“动嘴？动嘴行了吧？”
感觉温润忽然亲了上来，温乐先是发怔，然后无语，片刻后开始挣扎，兄弟俩立刻闹成一团。
……
十月末那场台风来轰轰烈烈，赋春郡内虽然影响不大，但毕竟也有那么一点，比如兼州盐田就受了些威胁，季末产量肯定要锐减。还有这郡城里，若不是温乐有先见之明筑起了堤坝，那翻滚上来浪潮也不是好玩了。
赋春郡逃过一劫，可台风登陆地福州港附近却没有这么好运。由于耕地和民居被冲垮，百姓死伤无数。帝才上位就出了这种大事，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民间就流传起有心放出谣言来，说皇帝登基并非天命所归，龙王爷才代天子降下怒意。再加上帝对于受灾地救援行动明显有些手忙脚乱，下拨粮款进了百姓嘴巴不百分之一，等他察觉问题处决了一批官员后，那些饿着肚子难民们已经被情势逼迫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福州了。这其中一小部分携家带口开始各地流窜犯案，剩下大部分有点事就投奔了外地亲戚，原就根福州，只能带着抢救出来金银细软处寻找容身之地。
大厉朝移居不是那么容易，从一个城市另外一个城市，首先身份文谍就是需要解决大难题。身份文谍只能居民户籍所府衙开出。福州港大灾不可能唯独留下衙门不冲，经过一场大乱后，横尸遍地福州城内衙门早已成了一个摆设。没有身份文谍，想要另一个城市买房安定就变得异常危险，如果没有熟话，每年税官来查税登基时候，很有可能就会发现黑户。而黑户下场只有两个，一个是大牢，第二个是原籍。
愿意出来，也很少有肯回去了，与其外头买了房子后灰溜溜被赶走，他们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家乡等待生机。
其次就是经济难题，出来之后他们要住哪儿？荒郊野岭倒是没有衙门管制，但豺狼虎豹可不是说着玩玩。若是安全城镇居住，那么客栈花费绝对是一笔大数字，要是不住客栈像乞丐似随处乱睡，那么带着行李绝对是无法平安保下。
他们只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得过且过走下来，然后遇了一个契机，便安定自己能够留下位置，从此世代便忘记自己曾经是什么地方。当然，若是踩了狗屎发达了，作为富商或是大员，衣锦还乡也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罢了。
赋春城虽然和福州隔了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但未必是没有关联。居民们总有会遇上要投奔亲戚，而脚程，也已经有些顺着能走路摸来了。而许多是等过了山林进入赋春被瘴气折磨时候，才会明白过来自己入了死局。
这些灾民安置也是一个大问题。
对温乐来说，灾民来很显然是利大于弊。赋春口太少了，他现想要发展任何东西都无法离开手这两个字，灾民也是用得上力。他们来代表着心血融入，但也很大程度上增加了这块地方不确定性。
底是外来口，见识过外头广袤天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一心一意守着这个地方？而当这些决定离开了以后，赋春秘密还能守得住吗？
天气已经开始寒冷下来了，府衙时候他发现那些个地方税官仍旧等原地，便绕了条路从小门直接躲开了。
麦灵通和达腊并没有真家休息，温乐来时候，麦灵通正跟郑平说着话。作为兄弟，郑平跟郑瑞性格差可不是一星半点，他全没有郑润那仿佛与生俱来小聪明，做事儿说话都是直愣愣，标准糙汉子。温乐将他放林永身边预备让他取而代之时候，他压根没有揣摩温乐底是个什么用意。好他有个好弟弟，出了温乐对他栽培后，郑瑞便一边给他哥出谋划策了不少，也使得林永从一开始因为危机感而卯足了劲儿排挤他现被麻痹了神经也开始放心让郑平去做点小事儿了。
郑平脸上带着刀疤，说话时候常常跟麻花使得扭作一团。温乐来了，他加腼腆些，只是小声问安，麦灵通却大胆自来熟，他知道温润回来消息，温乐脸色不错便大着胆子打趣：“爵爷今日起来简直容光焕发，想必是温大功劳。”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温乐别扭极了，皱了皱眉头也不搭理，他向郑平：“今日怎么会来府衙？”
郑平低声说：“下官来与麦大商议医馆内那些流民去留。”
他说话永远都是这样，敲一下棒子绝不出来两个屁。温乐深知他性格，想问什么还得开口：“又来了？现医馆里总共留了几个？”
郑平一板一眼说：“昨日黄昏又城外不远处发现了一家，连上他们，医馆里已经住满了六十口。”
“那现状呢？多少老多少小孩？”
“六十口中有半数都高热不退，其中有四个老十二个幼童。”
温乐想听他说一下男女比例，就发现下面没话了，简直无语问苍天。他干脆一伸手，不计较先前尴尬招呼麦灵通说：“累死了，跟一道儿去吧。”
麦灵通也颇觉无奈，他其实有时候也指点过郑平说话艺术，但这个榆木脑袋总不开窍。见温乐被闹成这样，他也有些同情，戳了戳郑平脊背就低声道：“啊！就是这个脾气，才四十多了还打光棍儿！”
郑平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温乐和麦灵通略过自己就匆匆走了，他还有些委屈呢。哪有拿他娶不老婆事儿来打趣啊？真不讲道理。
灾民出现温乐一开始就察觉了，不知道这些为什么脚程那么，但前段时间他总能街头有倒地不起衣衫褴褛，再一问籍贯和来处，这些便被带了医馆先治理身体。总之是去是留都要日后再说，温乐也没有着小孩子自己眼前被饿死道理。现赋春并不缺那点粮食。
赋春有规模一些医馆也就两个，一个郡城，一个兼州。郡城这个医馆叫做妙手堂，堂主柳大夫世代行医，自己也是个有善心，打开始就小额接济那些无处可归流民。后来温乐代表衙门出面将安置他那里，每个口伤药费衙门一个月出二钱银，差不多抵消了伙食和医药后还有结余，他也就顺手接纳了下来，当做生意经营着。
大门口，温乐便瞧见了柜台后头柳大夫带着几个小孩儿秤，他敲了敲门自己走进去，环视周围一圈，点点头说：“干净整洁，这里环境不错。”
见他，柳大夫有些惊讶，赶忙上前跪地行了礼。温乐没让他多跪，伸手便扶了起来，态度颇为客气：“先带灾民。”
灾民安置他医馆后院，院子不大，加上他前面店铺，总共也只有四个屋子，中间院子里晒着药材和一些，柳大夫半屈着腰走半步，指着偏房说：“爵爷，那些灾民草民都安置了那里，男一间女一间，平日吃住就和草民同样。可如今了六十，也要挤不下了。”
他说着推开门，也不叫温乐进去，拦外头说：“里头有病，爵爷当心过了病气。”
温乐伸头朝里头瞄了一眼，外间是男住，搭了两层大通铺，每一床铺盖，屋内还燃了火盆取暖。这里头大约有二十个男，有躺有坐，坐着那些一般手上都拿着工具替柳大夫研磨药粉。
柳大夫让他了一眼，然后轻轻关上门，低声叹道：“爵爷，照草民意思，这些身体大多没什么生机了。只可惜那些随车来孩子……”
正说着，房间内便响起了一阵剧烈咳嗽声，伴随着其他病不客气谩骂，柳大夫匆忙叫助手去厨房拿熬好药，自己端了进去。
好半晌后他才走了出来，一边摘下蒙嘴上布巾，一边摇头说：“唉，这可怎么好。这样有学问偏偏得了这样病症，简直是天妒英才……”
温乐此时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方才他就站外头，里面那些不堪入耳谩骂全被他听进耳，这些灾民们一起背井离乡找了赋春也算有过命交情，可现来，大部分心态却并没有因此发生扭转。
这样肯定是留不得，他抱着希望而来，想着给赋春再带来些生机，没料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总感觉一股力气放错了地方，白操心。
麦灵通却和柳大夫攀谈起来，说正是那个发病：“柳先生讲可是吴公子？吴公子竟然病那样重了么？”
“吴公子是谁？”温乐问道。
“爵爷有所不知，这位吴公子福州也算是个有名望物哩，福州城内大塾便是他操办，只可惜一场大水将他心血全都冲毁了。”
温乐提起些兴趣，塾？
“他得是什么病症？带着妻儿一起来么？”
柳大夫和麦灵通面面相觑一眼，眼中有着浓浓怜悯，一五一十和他说了起来。
原来这吴公子名叫吴应材，生那可真是相当跌宕。他父亲是曾经福州县令，却因为改朝换代关系早早便死了，他小大没感受过官二代逍遥日子。他爹死后他母亲便带着他福州外家靠接济度日，他也算是有出息了，兢兢业业读读出了个秀才，后来就开了个塾，也算是教出了几届门生。没想名声刚刚大了起来，便被一场天灾给搅合了。真可谓是天意。
赋春可不是正缺少教么？这地方懂学问真不多，唯独那些个好比麦灵通他们，也各个都是忙转不过身来。温乐想要开塾心思一早就有了，可如今连他自己儿子先生都找不。
韦氏为了这事儿和他着急上火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没办法啊，他家里有学问就是个温润，家忙着出海哪里有时间来教孩子读啊？温乐自己么……作为现代，能无障碍写繁体字已经比较难得了，让他教孩子话，估计教出个之乎者也一概不知大白话来。温炼……那就别提了！
再说其他，郑瑞倒是有些学问，也挺能办事儿，但温乐就恼火他有小聪明。读这回事儿，智慧自己琢磨，老师笨一些都不打紧，就害怕也教出个只知道小聪明学生来，那可是惨剧。
郑瑞一直以为自己挺聪明，有小聪明就容易这样自满，如果自己儿子也被教成了这个样，那温乐就哭都没力气使了。
这样来，若有个老实一些先生，那面上知识便可以让他来教授，其余多东西，温乐倒是可以言传身教来指导孩子。
若不是庸儿太小，温乐估计办公也会带着他了。
思及此，温乐给麦灵通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打探一下这位吴先生老底，自己便先行离开了。
……
儿子哎！
他恍惚想起自己大约有两个月时间没有跟庸儿见面了。
他对庸儿确实是有点不上心，毕竟不是他心理上真正儿子，可说底他占了家身体，也不该亏待家亲生孩子。
况且庸儿长得白胖可爱，他还是相当喜欢。
因为满了七岁，韦氏便让小孩单独搬了自己院子里睡觉，温乐他那时候，小孩儿自己小大似房里练字。
温乐来十分出乎他预料，庸儿愣了好久，连笔上墨水都滴了纸上，才匆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给温乐问安。
温乐抱起他来猛亲了一阵，发觉小孩比记忆中沉上了不少，又是愧疚又是欣慰，于是轻声问他：“庸儿做什么？”
庸儿扶着温乐肩膀，长大后眉眼和温乐越发像，都是尖尖小下巴。他掉了两颗门牙，讲话漏着风，嘘嘘哈哈说：“大伯教了孩儿三字经，孩儿正练字。”
温乐心说这个死温润，自己都知道来孩子也不知道提醒他，若不是今天被开塾事情刺激了，他估摸着还找不出时间来见自己儿子呢。
他扫了眼庸儿字，虽然写生涩了些，但笔锋处可以出些许模仿温润字迹痕迹。七岁小孩儿做这样，挺不容易了。
他亲了一口庸儿胖乎乎脸，夸奖道：“跟大伯好好学，他比阿爸有学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