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水眼底的恨意越发深了。
"秋漓,你凭什么搞高高在上,你我可都是一路货色,你当真以为是个男儿,前朝皇室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闻水满脸讥讽,他伸手,一下子攥着男人的脖子。
秋漓连连后退。
他不是闻水的对手,可那双猩红的眼眸,透着一股子浓烈的恨意。
"闭嘴!"
"呵,我偏不呢,说,督公令牌在何处!"闻水伸手,咔地一下,折断了他的另外一只手,"好可怜呢。"
"你想做什么!"
秋漓浑身都在抖。
"不做什么,请我们秋大人去小住几日。"闻水凝声,"如若你不说出,督公令牌在什么地方,我就杀了你。"
男人言毕,将秋漓带走,他定是要好好地撬开他的嘴。
……
翌日,云初夏领了旨,去太医院抓药。
可岂料她穿着个太监服,站在不远处。被一群太医嫌弃:"去去去,后头等着。"
"呵,阉人就是阉人,半点儿规矩没有。"
她微微蹙眉,盯着这群大爷。
"今时不同往日了,林公公已经死了,你们这群太监,还指着在我太医院撒泼呢。"那人狠狠,似乎是厌恶极了以前那群太监。
云初夏抿唇,浅笑一声:"我可以等着,但若是耽搁了给皇上喝药,你们且担待得了吗?"
她的眼眸冰冷,直直地盯着那几位。
"哟,怎么,拿皇上来压我们呢,到时候皇上指不定定谁的罪。"
那人嘲讽道,笑这个小太监不自量力。
云初夏却是不恼,她抿唇:"我是皇上钦点入宫的医者,到时候且看看,皇上会不会听你们的。"
"这……"
"啧啧,一条狗,还学会狗仗人势了?"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太子君晋安插着兜,朝着这边走过来。
他轻蔑地站在云初夏面前。凑过去瞧了一眼。
"切,穿成这副模样,就不怕丢人?"
"太子殿下倒是好心境。"云初夏笑笑,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
这个草包废物,居然上赶着送上门来挨揍。
她倒是不介意教训教训。
"你胆子不小呢,不过一会儿,看你笑得出来吗,来,这个盗窃太医院药材的奴才,把她给本殿拿下!"
太子一声令下,仗着人多,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他咬牙,啐了一口:"我说过,你最好不要犯在我的手里!"
"殿下好威风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做什么?"云初夏不紧不慢,她将药方子藏了起来,转手,迈开步子。
在那群人妄动之前。
突然便一脚踹在了君晋安的脸上。
太子一愣。
指着她。
"你这个贱人,今儿我看你怎么逃出太医院,这地儿可不是大殿,别想九叔来救你!"君晋安咬牙,一想起每一次,君墨都出现的那么及时。
害得他被惩罚了那么多次。所有的恨意都堆积在一起。
他恨不得就此杀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
可就在他愣神的时候。
那女子的步伐却像是鬼魅一般,闪身到了太子跟前,云初夏二话没说,拽过他的手,咔嚓一声。
只听得一阵凄厉的惨叫。
那只手被活生生地卸下。
太医院几个老头被吓得直哆嗦,那般狠厉的手劲,干脆利落,发出脆生的响声,听着头皮都麻了。
"你这个贱人!"
"另外一只手也想试试吗?"云初夏浅声道,抬眸,朝着后头那些人笑道。"怎么,几位也想试试。"
"抓……抓药!"
那几个老头早就吓得脸色惨白,哪里还敢造次,乖乖地替云初夏将药抓好了,包的很精美。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云初夏抿唇,嫌恶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太子君晋安的身上跨了过去。
"站住!"
君晋安倒在那儿,声音略微有些抖得厉害:"云初夏,你……"
"怎么?"
云初夏转身,蹲在那儿,伸手喂了一粒药丸进去:"此药三个时辰之后发作,穿肠毒药,疼上四五个时辰,那可都是钻心的疼,殿下若是忍不了,可千万不要折磨自己,解药呢,就是晒干的蟑螂混合新鲜蟑螂。"
"你……"
君晋安这下才知道自己有多倒霉,他就不该明着去招惹她。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是疼死过去,还是相安无事,就看殿下的选择了。"
她狡黠一下,起身要走。
谁知太医院门外进来一道身影,太妃早就在一侧目睹了眼前的一切,她浅声道:"这人的心肠,还真是毒呢。"
"太妃娘娘。"君晋安哭着喊道,像是在求救一般。
他伸手,目光可怜,指着云初夏道:"她一个奴才,居然敢这般对我。"
"呵。"太妃走上前去,气质绝佳,视线却一直盯着云初夏,之前还以为是个俊秀的小太监,走进了才看清楚,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姑娘。
生得倒是灵动。
"怎么,见了本宫,还不知道行礼呢?"太妃浅声,那目光一直盯着云初夏,没有半点要移开的意思。
被盯得有些发毛的女人,慌忙欠了欠身。
"奴才见过太妃娘娘。"
"什么奴才不奴才,你过来。"太妃慌忙走了过去,一把扯下云初夏那顶帽子,露出白皙的脖颈。
越发让她看进了眼。
"太妃娘娘,当心这个女人使诈,万一中了毒,可就不好了。"
君晋安忙开口,添油加醋地说道。
"闭嘴吧,竟是丢人!"太妃凝声,对着他便是另外一幅模样,那般严肃,可转而对着云初夏,却又温和了不少。
"姑娘是谁家的人,皇帝亲自要你入宫,可是医术了得?"
"云家,云初夏,医术算不得多精湛,不过能入皇帝的眼罢了。"她浅声道。
却听得太妃一阵浅笑。
"多乖的孩子,本宫这几日,也觉得身子乏,口干,你若是忙好了。到我永寿宫来一趟如何?"太妃越看越是喜欢。
就冲之前那股子狠劲,她都觉得这姑娘潇洒的很,配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刚刚好。
一想起君墨和云初夏站在一块儿。
绝对是一对养眼的璧人。
天底下无人能及。
云初夏哪里知道太妃娘娘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也只能客套地应了一声:"娘娘若是愿意,随时可以差人来喊我。"
"好,那就说定了。"
太妃笑着道,将前面的路让开,让云初夏快些过去。
等在太医院门外的以东,焦灼的很,听到里头传来打斗声。
她本想着去请皇上,可看姑娘潇洒几下,便解决了那个草包太子。
心里爽快得很。
"姑娘这身手,像个大侠一般。"以东笑笑,"咱们快些走吧。"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是大侠吗?"云初夏应了一声。
"惩恶扬善,便是大侠啊,姑娘刚入宫,怕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出了名的恶人。"以东凝声,怕被人听见,慌忙吐了吐舌头。
云初夏倒是同意那太子人品有问题,可听着以东说得那些。
才惊觉那所谓太子,就是个衣冠禽兽。
"这宫里,但凡长得好看些须。宫女亦或者是秀女,全都被他抢了去。"以东嘟囔,"他祸害了,要么将她们赶出去,要么将人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如今宫中人心惶惶,都怕被这太子看上。"
"呵,果真是个禽兽。"
云初夏冷声道,这般说来,下一次,得下重一点手了。
怎么可以便宜了他呢。
……
殿内,帝王看着面前黑乎乎,浓稠的一碗药,不由得皱眉。
光闻着气味就苦的很。
"朕能不能不吃?"
"皇上打算这般病下去,倒是可以不吃呢。"云初夏浅声,"等那蛊虫,将皇上内脏都钻空了,到时候就算大罗金仙在世,也无能为力。"
被云初夏说得,心里起了一丝丝惧意。
他抖着手,去拿碗。
云初夏对着身后那几个人道:"准备好蜜饯,给皇上送过来。"
她倒是贴心。
帝王微微一愣,视线落在云初夏身上,眼神之中有几分不一样了。
她在底下指挥有度,安排的井井有条,帝王嗤笑:"云姑娘做的这些,从前可都是林无极所做,你倒是弄得像模像样。"
"皇上这是夸人吗?骂我个姑娘家像是太监总管?"
云初夏皱眉,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父子俩都是没什么脑子的产物。
帝王清冽一笑,乖乖将那碗药,喝了个底儿朝天。
"今日便到这里,连着喝三天的药,我再来替皇上诊脉,奴才先告退了。"
云初夏可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这种森严的大殿,越发让人喘不过气来。
帝王凝声,目光有些怪异。
"等等。"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云初夏站在那儿。
"当初将你赐给林无极,你可怨过朕?"帝王凝声,居然像是多年故友之间的对话一般。
云初夏勾唇:"不曾。"
"朕故意包庇楚相,你可怨过朕?"帝王声音有些颤抖。
云初夏依旧冷然:"不曾。"
"如此,朕便放心了,下去吧。"
帝王深呼吸一口气,他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那般神色,瞧得人有些怪异。
云初夏从殿内退出,冷不防与袁焕然来了个擦肩,那男人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一眼便认出她是个女子。
世间当真有生得这般好看的女人吗?
袁焕然上前,可她这般。女扮男装,接近帝王岂不是藏了祸心?
这女人,不简单呢。
"袁大人,你来了。"帝王捂着嘴,本以为肺部又是顶上来,得咳嗽,可喝完云初夏给的药,这会儿一直觉得身体清润的很。
袁焕然站在一侧:"皇上,微臣的人已经潜入了东厂,如今并没有人拿到督公令牌,暂且无人接手东厂,就是摄政王的人也并没有收获。"
"如此。朕倒是放心了。"
帝王微微坐直身子,眼底迸射出亮光。
如若君墨执掌了东厂,那才是对他的灭顶之灾。
整个大夏,所有的权势,都集中在他一人手上。
"太子呢,这几日可有按时去上课?"
帝王凝声,那是他正宫所出的太子,一直放在掌心里宠着,可偏偏是个扶不起的东西!
袁焕然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太子他……"
"有什么便直说!"
"太子几番招惹摄政王,如今更是狂妄,又从宫里带走了三个秀女。"
袁焕然不敢说重。
耳畔传来一阵砸碗的声音。
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袁焕然吓得急忙跪了下去。
"去。把那个逆子给朕捆来。"
东宫来消息,说殿下病了,怕是来不了了。"袁焕然慌忙道,替君晋安解释了几句,可这话不说倒也罢了,一说更是点了一簇火。
帝王冷笑一声,来见他就病了,去找那些个宫女,就精神焕发。
他的好儿子呢。
"传朕旨意,你带人亲自去执行,杖责三十,让他跪一夜!"帝王凝声。
袁焕然朗声应允:"是!"
他从殿内退了出去,心里却是冷笑,偏偏往后大夏,居然要交在那废物手上。
可惜那么多年,楚贵妃都无所出,她若是生下个孩子。
袁焕然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呵,且等着吧。
……
云初夏从殿内离开之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可谁知道没走出去多远,就被男人拽了回来。
"这样急着,是想去做什么?"
"王爷心情不错呢。"
云初夏笑着道,裂开嘴。
假笑的难看。
从气势上,先把这个局面扳倒,君墨简直要气死了,她没看到他阴沉着一张脸,简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她还好意思说什么心情好。
"没想到夏夏年纪轻轻,这双眼睛却不太好使。"君墨浅声道,越发毒蛇。
"我倒是以为王爷有什么好事呢。"
云初夏低声道,不着痕迹地撒开自己的手。
男人却是紧跟着逼迫过去。
"听闻夏夏照顾病人一把好手,尤为贴心,还替他提前准备了各色蜜饯?"君墨浅声道,那话语之中,浓浓的醋味。
听着怪酸的。
"怎么,你也想吃呢?"云初夏愣神,想要的话。直说便是了。
需要拐这么大弯吗?
"不过御膳房弄得那些蜜饯,都太甜了,味道太厚,不爽口,吃着怪难受地。"女人浅声,完全无视他的神色。
"所以说,你当真那般贴心照顾他?"
君墨近乎咬牙,一把将她拽了过来。
被迫被拽起的女人微微一愣。
她抬头,撞入那一抹凶光。
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云初夏一个不稳,踩着他的脚背:"干……干什么?"
"本座准许你这般对他了吗?"君墨凝声,满脸凶光,带着一股子狠意,"本座不允许,听到了吗?"
云初夏浑身一怔,她就僵直在那儿。
许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气给吓到了。
她咬牙:"王爷这是在吃醋?"
"呵。"君墨凝声,"你愿意这么想,倒也无妨,不过本座提醒你,再有下次……"
"就打断我的腿,我说君墨,你能不能有点新鲜招数,你这样是追不到姑娘的,活该一大把年纪,没有王妃,难不成是某些方面有问题?"云初夏喋喋不休,完全不介意激怒君墨。
越是不搞些别的刺激他,这男人便是无聊,一直挑三拣四,搞些压根就不存在的事情,来膈应他。
"我在这方面是个中好手,既然王爷想要我的照顾,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特殊照顾你嘛。"
她笑笑,冲着君墨眨眼。
"不知羞耻。"
君墨凝声,她倒是大胆,对个男人都这般吗?
心里越想越生气。
云初夏觉得好累,怎么偏偏她说的话,这男人总是曲解。
"怎么,没话说了?"君墨俯身,"被我说中了吗?"
"随你怎么想,再不撒开手,我可要咬了,万一哪儿咬伤了。"云初夏的视线,落在某人的唇瓣上。
君墨猛地撒手,他浅声:"简直无法无天。"
"哼。"
她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近乎是落荒而逃,就怕被这人再抓回去。
君墨无奈地很。往前走了几步,太妃一早就候在那儿,笑得尤为明显,她盯着君墨笑。
"我还以为我这儿子不开窍呢,没想到私底下倒是给我一个惊喜,这姑娘不错,我甚是喜欢。"太妃浅声道,朝这里走过来。
君墨一愣:"怎么就甚是喜欢了,你接触过?"
"你母妃这双眼,看人可准了。"太妃凝声,一副早就认准了云初夏的样子。
君墨眼底一闪而过的喜色,可面上却是阴沉:"母妃大概不知她多凶悍,打人、杀人、毒害人,不在话下。"
"就怕柔弱的,治不了你。"太妃笑着道,越想越是满意。
"母妃这是盼着儿子早死呢?"君墨凝声。
"如若真成了夫妻,打是疼,哪能真的照死了打,那都是爱你的体现,我瞧着你也不是没有心思,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她笑笑,"偏生还要吃你皇兄的醋,传出去,不怕笑掉大牙。"
"她本是我身边的人。如若在御前失礼,丢的也是我的人。"君墨正色。
太妃翻了个白眼儿。
她冷声道:"你就嘴硬吧,迟早煮熟的鸭子都给你飞了。"
太妃懒得跟他扯,口是心非的玩意儿。
令人操碎了心。
不过如今倒也好了,不像从前那样,见着个女人都得离得远远地。
云初夏哪里知道,太妃那般中意她,也不过是露了两手,头一次听说,居然能因为剽悍为人所知。
云初夏先去东厂转了一圈,可她并没有见着秋漓。
忍不住上前打听了一番。
可那些人一个个见鬼了一样看她,云初夏不知为何。等她往前面走了几步,一个生得妖娆,脸上涂满了脂粉的男人拦住了她。
声音细的很。
"哪个属下的啊,怎么是个生面孔,难不成是秋大人的人?"闻水笑着道,眼里满是轻蔑。
头一次,有人这么不怕死,敢在他地界儿,打听秋漓,简直逗趣儿。
"是御前的,皇上托我来找秋漓大人。"
云初夏倒不是个蠢笨的,从打听秋漓那时候,看他们异样神色,就看得出来。
只怕其中定是有诈。
闻水一愣:"皇上怎么可能会知道秋漓,小姑娘,你这谎话说得可真是没人信呢。"
闻水一眼便看破了。
女子身上的香,和男人、和太监,完全不一样。
他自小深谙其中道理,又做什么会让云初夏浑水摸鱼。
"带下去,你不是想见秋漓吗?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看。"
闻水笑得轻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怕死的宫女儿,兴许是秋漓的相好。
指不定呢。
多恶心人。
云初夏本想反抗,可一想到她得确定秋漓究竟怎么了,便佯装被这群人抓走。
闻水的人将他往里面带。
那道密室的门蓦地一下被打开。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云初夏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男人被吊在半空之中,满身是伤,血从他的身上流下来,滴落在地上。
尤为渗人。
她站在那儿,哪怕心理素质再好,可是面对着这样的秋漓,她倒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这样的秋大人,姑娘可还喜欢?"闻水讥笑一声,"给我泼醒。"
他低声道。
身侧便有人过去,拿了沾满盐的水,猛地朝着满身伤痕的秋漓身上泼过去。
男人蓦地醒来。
"都说宫里有些宫女儿不要脸。贪图太监那张皮囊,忍着居然可以跟他们成亲,哦,对了,是叫对食吧?"闻水冷笑,在暗讽两人不正当的关系。
云初夏站在那儿,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她死死地攥着手。
眸色之中杀气颇深。
秋漓被弄醒了,视线触及站在那儿的云初夏。
他低声道:"你我的恩怨,何必牵扯一个外人。"
"我又不是你,会对女人下手。我就是要她看着,你是怎么被我折磨,一点点折磨致死的!不拿出东厂令牌,你也休想活着走出这地儿!"
闻水厉吼一声。
而此时,站在身侧的女人,眼眸之中腾起的杀气,那般盛。
"听闻东厂有两个顶级杀手,一个秋漓,另外一个闻水,如此看来阁下便是闻水了?"
她抬眸,面色淡然。
闻水一愣:"是,又如何?"
"不怎么样,不过是久闻大名罢了。"